不是辦法, 我們分居一段時間”, 他收拾東西走了。
崩潰之下,林文芳去了趟孃家。
不出意外,所有人都在勸她示弱,勸她忍一忍,勸她“孩子都那麼大了”、“男人就是那個德行”、“家家有本難唸的經,糊糊塗塗就過去了”,“你一把年紀了,帶著孩子,瞎折騰什麼呢?”。
恍惚間,她發現自己正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、寫著“老女人”三個字的皮,皮上貼著廉價處理的標籤。
最後,該講的全講完,終於有她說話的餘地。
林文芳對勸阻的眾人說:“我想離婚。”
輕鬆的是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,沉重的是,該如何回到家面對陸苗。
關上水龍頭,掛好擦臉布,林文芳朝鏡子中的自己笑了笑。然後,躡手躡腳地進了女兒的房間。
房裡開了盞床頭燈。
昏黃色的光線,柔和地包裹住伏在床邊的少年和床上的女孩。即便是在睡夢中,他仍緊緊地牽著她的一隻手。
床邊放著水盆,女孩的頭上放著用來降溫的毛巾。
林文芳悄聲走近。
少年從那個明顯不舒服的姿勢,悠悠轉醒。
長睫輕顫,他緩緩地睜開眼。少年的容貌精緻,突出的美麗令人想到擁有鮮豔顏色的蝴蝶,可惜是折了翼的——她眼神掃過他空掉的左腿褲管。
“芳姨。”
江皓月看著她,用嘴型喊了她一聲。
林文芳回過神,衝他點點頭。
江皓月指了指外面。於是,他們走到外間去說話。
“陸苗發燒了。”
他說:“聽說下午的時候,她就從學校回來了。”
“下午?”林文芳皺起眉。
“嗯。”
現下陸苗在睡覺,江皓月直接了當地問了平時不方便問的話。
“您和陸叔兩人,是怎麼打算的?”
林文芳下意識想瞞他,畢竟他跟陸苗親,萬一他轉頭對陸苗說了……不過,她的視線和他對上,這孩子的眼裡寫滿了通透。
——看,連一個外人都看出來了,這事她想瞞,又能瞞多久。
“反正,苗苗會跟著我。”
思來想去,她最堅定的事只有這個。
江皓月沒有繼續問下去。
“陸苗燒已經退了,但您還是小心照看著。她之前燒得迷糊,嘴裡喊著‘鳳爪、奶茶、麻辣燙’,可能是想吃。”
林文芳應好。
“辛苦你照顧她,時間很晚了,你快回去睡覺吧。”
江皓月走後,她在女兒床邊,呆愣愣地坐了許久。
摸著女兒病中蒼白的臉,林文芳對自己說:要不然,為了女兒再忍忍?
……
陸苗想吃的鳳爪,是他們巷子門口那家奶茶店的。
別處做不出那種獨特的酸辣香麻,他們店賣的泡椒鳳爪是老婆婆在家自制的,不大的罐子總共泡不了幾個鳳爪,賣光了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。
陸苗發著燒,卻做了一晚上的美夢。
她夢見自己嫁給一個有錢人,他把奶茶店的鳳爪全買下來了。
抱著沉甸甸的罐子,男人在鋪滿鮮花的道路另一頭等她。
她拎起裙襬,揮著手,高高興興地衝他跑去。
邊跑,邊堅定地喊出他的名字——“江皓月!”
他單膝下跪,準備將裝泡椒鳳爪的罐子遞給她。
“江皓月……”
陸苗喃喃著醒來。
“苗苗?”
林文芳打了個哈欠,手下意識地摸上她的額頭。
“你醒了,身體有哪裡難受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