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媽媽點點頭,笑容有些尷尬:「你好,你就是任一宇吧,恩恩平時受你照顧了,我準備了些飯菜,手藝不佳,希望你們不要嫌棄。」
言恩瞥了她一眼,嘟噥了句「貓哭耗子假慈悲」,甩開二人上了樓。
言恩一走,言媽媽臉上僅剩的一點笑意也消失殆盡。
可當著外人的面又不能表現得很明顯,只好盡力扯著嘴角,笑得比哭還難看。
她求助性地看向溫絳。
她知道,現在女兒只肯聽溫絳的話,如果他肯幫忙,或許二人的關係會有所緩解。
溫絳卻並沒要幫忙的意思,只招呼任一宇去洗手:「言媽媽特意為我們準備的,一宇也辛苦了,多吃點。」
言媽媽的雙肩驟然坍塌,她緩緩看向樓上,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言恩探出床邊的一隻腳。
出國的時候,那隻小腳丫還一手就能握住,現在已經長這麼大了,不知道恩恩穿多大的鞋碼,三八?三九?
十幾年沒見,見到女兒第一眼確實感到了震驚。
也確實對這張不斷成長的臉產生了一絲陌生。
只是覺得她很漂亮,出落的像百合花。
然後才後知後覺,這是自己的女兒。
這麼想著,自責和愧疚齊齊上湧,言媽媽只覺得心都揪緊了。
溫絳和任一宇很給面子,不停誇獎言媽媽手藝精湛,連最簡單的土豆絲都炒的如人間珍饈。
言媽媽點著頭,視線卻頻頻看向樓上。
看不到那探出床邊的腳,心中湧上絲絲失落。
餐桌上,言媽媽始終是心不在焉,一根土豆絲吃了七八口,也沒嘗出什麼味道。
她不斷訴說悔恨與自責,她回憶著女兒從前的往事,卻發現自己也只知道她八歲以前的事。
她說言恩小時候很可愛,也很黏她,看到好玩的事都要分享給她。
可不知什麼時候,自己卻厭倦了這種喋喋不休,在國外時看到言恩給她發來的搞笑影片,她也只會說「好好讀書少看手機」。
言媽媽自知自己說太多,忙轉移話題,問道任一宇:「一宇你父母最近身體還好吧,等我找個時間上門拜訪他們可以麼。」
任一宇淡然一笑:「我媽媽在我很小時就過世了,是我爸爸撫養我長大的,他一個人,當爹又當媽。」
言媽媽臉色微微一白,低下頭:「對不起,提起你的傷心事了。」
任一宇雲淡風輕地搖搖頭:「沒關係,就算沒有媽媽,其實我也不覺得自己成長的道路上少了什麼,我爸爸是很好的爸爸。」
言媽媽垂了眼睛,餐桌上的飯菜漸漸模糊。
自此,餐桌的氣氛變得沉默。
三個人沉默地吃完了晚餐,言媽媽要忙著收拾碗筷。
溫絳卻忽然叫住她,悄聲道:「言媽媽,十二點的時候,勞您幫我們熱熱飯菜,拍節目體力消耗大,一頓飯吃不飽。」
言媽媽連連點頭。
十二點,闃寂的黑夜落針可聞。
言恩聽著自己肚子傳來的咕嚕聲,翻來覆去,最後決定像第一晚那樣下去偷吃點剩菜填飽肚子。
客廳裡不知誰忘記關燈,留了一盞昏黃小吊燈,在餐桌上方輕輕晃悠著。
她環伺一圈,確定四下無人,才躡手躡腳迂到廚房,一開門——
鍋子在燃氣灶上冒出充滿食慾的暖色煙霧;
微波爐裡黃色的小燈將白色的瓷碗染上了淡淡橘色。
穿著碧色套裙的女人站在電鍋前,舉著鍋鏟不太熟練地翻動著鍋裡的菜。
一切都很模糊,像是老舊的柔光濾鏡,朦朧了暖色的廚房,顯得不太真實。
像是十幾年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