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麼強以後,他心裡的擔子就輕鬆了很多,他總覺得自己穿越而來,站在巨人的肩膀上,就一定會比古代土著做的更好,所以每做一件事,他都會反覆思考,反覆推演。
但其實想通以後他就放開了。
走一步是一步,反正這輩子也是白來的。
就算最後,他淹沒在了時代滾滾的洪流之中,那也是一種既定的命運。
三子匍匐在草叢中,他很害怕,也很緊張,他是第一次充當斥候——東家這麼叫的,他現在也沒明白斥候是個什麼意思,他趴在草叢裡一動不動,蟲子爬到了他的身上和臉上,他的身體都沒有一絲晃動。
好像他就是路邊的一塊石頭。
他還在打量,仔細聽周圍有沒有人的腳步聲和動靜。
等他確認安全以後,就動作迅速的站起來,撒丫子開始跑了。
在奔跑的時候,三子也觀察著前面的路,哪裡有樹枝,哪裡是泥地,他看的一清二楚,他才在柔軟的泥土上,腳跨過所有樹枝,為了小命著想,哪怕周圍應該沒人,他也不會發出響動。
膽小和恐懼在這個時候成了他活命的資本。
在終於看到刀哥和朱元璋他們的人後,三子的心總算落到了實處。
“李隊長,朱隊長。”三子覺得安全了,他的背就稍稍直起來了一些,他平鋪直敘的把莊子外面的駐紮的那群流匪彙報了,然後又迅速地說出了林淵交代他辦的事。
三子的記性很好,他不用紙筆,一旦說記住了,就能一字不漏的重複出來:“東家說了,你們走近些以後,莊子就會舉紅色大旗,那就是指令,城門倒是就會開啟,給這些人兩面夾擊。”
李從戎他們帶著陳半仙他們需要的東西回來,這會兒只能先找地方把東西藏起來——這些玩意可不好買,如今人都吃不飽了,更何況這些不能吃的東西,再者說了,達官貴人們養幾個道士也常見,煉丹的不少,可不是每個達官貴人都養,也不是每個都一養一大群。
他們還是從一個老道長手裡買到的,老道長要價也不高,不過他只要糧食,粗糧細糧都行,粗糧最好,量大,如果是陳糧還能換的更多些。
老道長要養的不止自己一個人,他的道觀裡養著二十多個小蘿蔔頭,都是沒爹沒媽的孩子,從小跟著老道長身邊,跟老道長學著本事。
道觀和寺廟不同,很多道觀其實是野觀,困難時期,朝廷不會給他們一粒米糧。
寺廟也有野寺,但只要能進正軌的寺廟,比如皇覺寺,那就有朝廷給糧食。
李從戎倒是很想把老道長和那群小蘿蔔頭都帶回來,他如今聰明瞭一些,他覺得自己把這些人帶回去,四弟肯定有能用他們的地方。
可惜的是老道長沒同意。
不過這個年頭,不同意也正常。
外頭的日子現在更難過了,他們回來的時候路過一個村子,男人們衝出來攔住他們,女人們就敞著胸懷叫他們去摸,摸的話給點豆子就行,如果還要做別的,那就得給一捧粗糧。
他們以此為生。
而在此之前,他們或許也不過是夫唱婦隨的小村民,別的男人多看自己老婆一眼都要打過去。
李從戎看著他們表情麻木的等著自己老婆和別的男人辦完事,然後弓著腰來要事後糧的時候,一股寒意就從腳底升到了頭頂。
不止是女人,有些長得不錯的男人也賣。
他們所要的,也只是一口能活命的糧食。
他還親眼看到一個細手細腳的男娃被一個壯漢壓在身下,壯漢走了以後,男娃一屁股的血,然後趴著用手抓壯漢留下的糧食,不洗不煮,直接塞在嘴裡嚼。
至於他會不會死,他大概自己都不關心,只在意自己的肚皮能不能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