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想,忽然就湧起了一股氣,是啊,他進了城,哪怕在一個小小的沒有品級,不算官的書吏面前都要低下腦袋,附小做低,卻依舊求不來本屬於他們這個村的賑災銀子。
他怕什麼?到底怕什麼?如今朝廷的使者都來了,還是最鐵面無私的大人,他為什麼不放手搏一搏?
贏了,他們這個村就不用過窮日子了。
村裡有不少窮苦人家,他掏出自己本來就不多的俸祿補貼,還惹得妻子總罵他。
他知道妻子不容易,要不是兩個兒子爭氣,學了手藝早早出師,家裡可能早就掀不開鍋了。
趙姓人也只有兩三戶過得好,那也是因為他們早年對村裡有貢獻,分的田好,孩子們都送去學手藝了。
村子裡的大姓都只有幾戶日子好過,更別說外姓了。
村長嘴裡發苦,他剛當上村長的時候,也想過要帶著全村人過好日子,那話怎麼說來著?脫貧致富,而且他們那時候去上面學習,經常能聽見一些例子,什麼一個村靠養豬致富,一個村靠養雞致富。
他們聽著就覺得心神盪漾,那要是他們的村子多好啊。
一個村子的人都養豬或者養雞,還能聯絡商戶來收,只要願意養,只要養得好,就能好好生活,就能吃飽穿暖。
可是他們很快發現,他們再努力也沒有用。
朝廷不幫他們啊!
他們沒有錢去買豬,也沒有前蓋棚子集體養雞,更沒有錢買織布機織布。
村長對紅袖說:“大人!若大人有差遣,小的萬死不辭!”
紅袖問他:“到時候叫你去指認,你敢去否?”
村長咬著牙說:“小的敢。”
紅袖點頭:“那就好,你們村的記事本拿來給我看看,這些年官府給了你們多少補貼都記著的嗎?”
村長苦笑道:“回大人的話,什麼補貼?這十幾年是一個銅板也沒見著過。”
紅袖一愣:“這麼多年都沒有?”
村長搖頭:“早些年的時候,上頭的老爺是個清官,但那時候朝廷也沒幾個錢,老爺也沒有撈錢的地方給我們補貼,賑災款下來,都是給了受災最嚴重的村鎮,我們小灣村既不算嚴重的,也不算沒受災的。”
“後來換了如今孟大人的堂兄,那就更沒我們的份了。”
十多年了,他們從一開始期待著朝廷幫一把手,到現在的低頭認命,其中酸楚不足為外人道也。
說句難聽的,他們其實恨毒了姓孟的,可姓孟的一家都是所謂的清流,在朝堂上還頗有話語權,當家的大老爺,那可是在陛下還沒登基前就跟著陛下的。
紅袖要是知道了村長心中所想,一定會說:“姓孟的就沒在皇上跟前掛過號,算是哪根蔥?”
可是這樣不發達的地方,沒人知道京城到底是什麼樣的,只知道孟家是京城出來的,就夠把他們唬住了。
“趙村長有心,我還要探訪其餘七村,還望村長與我走一遭,只是不能與尊夫人和村民言明。”紅袖道,“但我已做好了安排,今夜大人就隨我走。”
村長吃驚道:“什麼安排?”
翌日,流言傳遍了小灣村,他們的村長跟著那個寡婦跑了!妻子兒子都不要了!村長也不當了!作孽哦!那哪裡是個寡婦!那是個妖精啊!
村長媳婦一整天都在屋裡嚎哭,還叫人去城裡把兩個小子叫回來。
那些和寡婦說過話的大嬸子小媳婦也不敢說話了,只慶幸自己沒讓自己男人見她,不然跑的是誰就不知道了。
但這個時候,村長已經坐在牛車上了,他手裡還拿著米糕,吃得噴香。
這米糕可是甜的,上好的大米做的,就是冷了也好吃,村長眯著眼睛,這輩子沒吃的這麼香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