厲秋風走進屋中,只見屋內的情形與早間相比大有不同。靠著北牆居中處擺了一張檀木方桌,左右各放了一張檀木椅子。張貴坐在左首,馮彥卿坐在右首。屋子中間自內向外擺了兩排小桌和椅子,此時已經坐滿了人。左首依次坐著陽震中、許鷹揚和三位錦衣衛高官。右首坐著黃澤、李成梁等六位官軍將領,只有左首最末端放著的一張椅子空空如也,無人入座。
厲秋風沒有料到馮彥卿和張貴等人已經回到了王家莊,而且還坐了主位,心下頗為驚訝。是以進屋之後,他便停下了腳步,目光緩緩自屋內諸人的面孔掠了過去。陽震中見此情形,笑著站起身來,口中說道:“厲百戶來得正好,請坐下說話。”
陽震中一邊說話,一邊向左首末端的那張椅子指去。厲秋風這才知道那張椅子原來留給自己,心中暗想,屋中這些人都是大官,我卻是一介布衣,不曉得陽震中將我召來做什麼。念及此處,厲秋風向著陽震中拱手說道:“在下不曉得各位大人在此商議事情,冒然闖入,實屬不敬,還請陽大人恕罪。在下這就離開屋子,在外面恭候陽大人召見。”
厲秋風說完之後,正要轉身離開,陽震中搶著說道:“且慢!厲百戶,咱們商議的事情與你有極大的關聯,厲百戶還是留下來為好。”
厲秋風雖然心下猶豫,不過陽震中再三相請,他自然不能離開,只得拿捏著坐到了左首最後一張椅子上。待到厲秋風坐下之後,陽震中雙手一拍,口中說道:“既然正主兒都到齊了,咱們就好好商議如何收拾殘局罷。”
陽震中話音方落,只聽張貴冷笑了一聲,大剌剌地說道:“陽大人,俺老張是個粗人,說話不會繞彎子,若是有什麼得罪之處,還請你不要怪罪。依俺老張來看,此間的大小事情由陽大人拿主意好了,何必要將咱們召來多說廢話?!”
張貴說到這裡,瞥了陽震中一眼,轉頭對馮彥卿說道:“老馮,你說俺老張說的對不對?”
馮彥卿臉色陰沉,哼了一聲,口中說道:“張大人說的不錯。錦衣衛乃是皇上親軍,陽大人身為錦衣衛指揮使,手握大權,一聲令下,各地督撫無不遵命,馮某與張大人不過是一介總兵,自然不敢違拗。若不是陽大人再三推辭,主位這兩張椅子,原本應當由陽大人來坐才是。既然倭寇已經逃走,如何收拾殘局,咱們自然惟陽大人馬首是瞻,哪敢多說一句話?”
厲秋風冷眼旁觀,見馮彥卿和張貴一唱一和,語含諷刺,心下暗想,這些官員之中,以官職而論,自然以馮彥卿和張貴為首。不過陽震中執掌錦衣衛,乃是皇帝的心腹,權柄遠在馮、張二人之上。聽馮彥卿和張貴說話,眾人入座之時,兩人似乎想要請陽震中坐在主位,卻被陽震中婉拒。而且有關收拾殘局之事,兩人多半也與陽震中商議過,十有八九沒有得償心願,這才對陽震中冷嘲熱諷起來。
念及此處,厲秋風心下不解,暗想馮彥卿和張貴都是官場老吏,雖然對陽震中心懷不滿,但是除非萬不得已,絕對不會輕易得罪陽震中這等厲害人物。眼下馮、張二人對陽震中毫不客氣,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,這可有些說不過去了。
厲秋風思忖之際,只聽陽震中笑著說道:“兩位大人太過謙虛了。眼下東遼縣城裡城外,還有誰的官職高過兩位大人?是以收拾殘局之事,須得由兩位大人作主才是。”
陽震中話音方落,只聽張貴氣哼哼地說道:“作主?老……俺老張拿什麼東西來作主?!眼下俺老張手下的軍兵戰死了大半,撫卹陣亡軍士的銀子還不曉得到哪裡去找,還作個鳥主?!”
張貴說完之後,馮彥卿嘿嘿一笑,介面說道:“張大人就不要哭窮了。別人不曉得你遼東總兵衙門撈錢的門道,馮某難道還不知道嗎?每年單隻向關內販賣木頭的買賣,張大人至少便能賺上五六萬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