厲秋風心下一凜,看了那隻大船一眼,口中說道:“咱們有市舶司衙門的關防,這些官兵不敢亂來罷?”
張實搖了搖頭,道:“我從市舶司衙門領了關防,按理說衙門那邊會知會水師,要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寧波府每日出海的船隻都在水師那邊有公文,他們看到咱們的船,應當不會攔截。可是這隻戰船卻緊追不捨,只怕事情有些麻煩。”
胡掌櫃臉色也有些難看,對秦老五道:“老秦,你看他們是不是想對咱們不利?”
秦老五一直盯著那隻戰船,此時聽胡掌櫃說話,卻也並不回頭,口中說道:“與官府打交道,沒有銀子擺不平的事情。我瞧著這些王八蛋的模樣有些面生,十有八九是朝廷不久前調來的福建水師。”
他說到這裡,略停了停,這才轉頭對胡掌櫃道:“老胡,這次可不是我向各位掌櫃要銀子!看這些官兵的模樣,只怕還得要各位掌櫃拿出銀子,將他們打發走才好。”
胡掌櫃尚未說話,尹掌櫃忍不住嚷道:“怎麼又向咱們要銀子?姓秦的,這幾天你變著法子從咱們口袋中掏銀子,未免有些過分了罷?”
紀掌櫃也隨聲附和道:“俗話說言而無信,不知其可也。這兩年咱們出海辦事,用的可都是你老秦的船,算起來給你的銀子不下一千兩。這次更是答允給你三千兩銀子。咱們如此待你,你卻變著法子坑害咱們,只怕說不過去罷?!”
秦老五冷笑一聲,道:“兩位掌櫃,你們說這話時,摸沒摸自己的良心?!我送你們出海,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不說,海水和江水全然不同,大船隻須走上兩個來回,便要大修一次,每次都得五六十兩銀子。而送你們出海五六次,這大船也就不堪再用,須得再購新船。另外僱傭出海的船伕,耗費銀兩也要增加數倍。如此計算,你們付給我的二三百兩銀子,最後壓根剩不了多少。”
秦老五說到這裡,惡狠狠地瞪了尹、紀兩位掌櫃一眼,接著說道:“你們幾位掌櫃都是做大買賣的人物,個個精明之極。寧波城大小船隻千餘隻,可是你們每次都坐我的船出海,這是為了什麼?”
秦老五一邊說一邊掃視著眾人。尹掌櫃等人與他目光一碰,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,是以並沒有人反駁。他接著說道:“除了我的船既大又堅固,能多運貨物之外,便是因為我要的銀子最少。否則以各位精於算計的本性,怎麼會每次都來找我?!我秦老五是一個粗人,不過可不是傻瓜!若不是張員外說盡了好話,背地裡又給了我銀子彌補虧空,我才懶得送你們出海!”
秦老五這話說得毫不客氣,白掌櫃等人聽了之後,臉色都是大變,一個個氣哼哼的,都要衝上去與秦老五理論。胡掌櫃急忙攔住眾人,口中說道:“老秦說得沒錯,各位掌櫃不要惱火,有事咱們好商量。”
他一邊說一邊向著白掌櫃等人擠眉弄眼。白掌櫃等人個個精明,自然知道胡掌櫃的意思。眾人暗地裡與扶桑人做生意,要靠張實居中周旋。秦老五是張實找來的人,胡掌櫃等人想要換人,卻也不敢。而且此次出海,要藉助秦老五之處甚多。如今剛剛離開寧波,若是與秦老五翻臉,只怕這個買賣立時便要砸了。到了那時,眾人不只分文未得,只怕連老本都要盡數虧掉。是以白掌櫃等人只得強忍怒氣,不再與秦老五爭論。
張實走上前來,對白掌櫃等人說道:“幾位掌櫃息怒。咱們手裡有市舶司衙門簽發的關防,這些官兵不敢對咱們無禮。老秦也是好意,想用銀子打發了這些官兵,免得另生枝節。各位儘可以放心,若是官兵想敲竹槓,這筆銀子我出便是。”
胡掌櫃急忙對張實說道:“張員外,怎麼好讓你掏銀子?你能陪咱們走這一趟,已是給了咱們天大的面子。要用多少銀子,你儘管說便是。咱們幾人湊一湊,將官兵打發了最好。”
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