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要船伕將貨搬到船上。這些人忍耐不住,竟然走到岸邊來瞧著咱們是否在貨物上做手腳。我何曾受過這些鳥氣?追上去一陣臭罵。那幾個傢伙被我罵得灰頭土臉,可是仍然不肯離開,一直看著咱們將木箱和麻袋都搬到船上,這才散到了四周。方才聽員外說話,我才恍然大悟。只怕老胡他們並不是貨主,只是背後那些大人物找來撐檯面的傀儡罷了。”
秦老五還沒有說完,張實衝他擺了擺手,低聲說道:“這些事情咱們不必去管,只要將貨送到扶桑,咱們拿到銀子就行。我與官府打了幾十年交道,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。”
秦老五點了點頭,道:“張員外,朱兄弟,兩位上船去瞧瞧貨物罷。”
厲秋風聽張實和秦老五說話,心下暗想,火器局掌管神機營火器打造,在京城之中地位極為重要。火器局的人怎麼會到寧波來與這些商人打交道?這事情倒有些古怪。是以秦老五要兩人到船上看貨,厲秋風倒是躍躍欲試,想看看這些人到底要將什麼東西運到扶桑。可是張實卻搖了搖頭,道:“老秦,咱們十幾年的交情,我還信不過你嗎?明日咱們就要揚帆出海,到了大海之上,安危繫於老兄身上。是以老兄還是好生歇息,養足精神為好。我還要去市舶司衙門走一遭。自從去年扶桑貢使在市舶司衙門大打出手,殺傷十餘名官員,逃出寧波城之後,朝廷便將市舶司管事太監賴恩鎖拿進京問罪。接任的管事太監做事更加小心。雖然已經打點過了,我還是有些擔心,須得再去市舶司衙門瞧瞧。”
張實說完之後,又與秦老五閒聊了幾句,便即告辭離開。他和厲秋風走出碼頭之後,這才低聲對厲秋風道:“朱兄弟,你先回轉敝宅歇息,我要去市舶司衙門拜見管事太監。”
厲秋風與張實分別之後,徑直回到四方巷張府。他走入石坊之後,原本站在各處宅子門前閒聊的護院武師登時緊張萬分,一個個轉過了面孔,生怕與厲秋風起了衝突。厲秋風也不想與這些人再起糾葛,便即快步走向張府。
張家的下人知道張實對厲秋風甚是看重,是以對他十分恭敬。守在府門前的兩名男僕見厲秋風到了,急忙迎上前來,點頭哈腰地連聲說“辛苦”,這才陪著厲秋風走入院子。張府的管家正在院子中忙活,見厲秋風回來,卻也迎上前來。厲秋風被這些人簇擁著走入後院,心下頗不自在。正想著讓眾人不必陪著自己之時,卻聽管家恭恭敬敬地說道:“朱大爺,您留在客棧裡的行李已經取回來了,放在您的屋裡。您查驗之後若有遺失之物,再和小人說過,小人自會派人去客棧找回。”
他說完之後,又從懷中摸出了一小塊散碎銀子,恭恭敬敬地遞到厲秋風面前,口中說道:“這是朱大爺存在客棧櫃裡的住宿銀子,咱們依照您的吩咐取回來了,請朱大爺收好。”
厲秋風接過銀子,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懷中,這才向管家道了聲謝,口中說道:“張員外到市舶司衙門辦事去了,囑咐朱某先回府中等候。各位各忙各的吧,不必在這裡陪我。”
管家和幾名僕人見厲秋風一副吝嗇模樣,心下都有些瞧不起他。是以一個個強忍著笑意,道了聲罪,便即紛紛離去。
厲秋風並非小氣之人,不過他知道這些人定然會將自己的一舉一動告知張實,這才有意做作,便是要張實將自己當作一個唯利是圖的貪婪之人,不再對自己有所防備,這樣才能毫無顧忌地帶著自己前往扶桑。此刻見管家等人中了自己之計,他倒鬆了一口氣,徑直進屋歇息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