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去罷。”
厲秋風聽到蕭成的聲音,心下一凜。若不是他方才在孫家浦鎮內聽蕭成說過話,實難相信說話之人便是蕭成。只聽有人答應了一聲,緊接著腳步聲響起,片刻之後卻又消失不見,想來這些人已進入了城隍廟內。
厲秋風在樹上等了一會兒,耳聽得四周並無異狀,這才看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,右足輕輕一點,身子如大鳥般飛起,落到了兩丈外的一株大樹的樹枝上。隨後他依樣畫葫蘆,接連躍過三棵大樹,已自到了樹林邊緣。只見官道就在二十餘步外,路邊有一座廟宇,從樹上望下去看得並不十分清楚。只不過影影綽綽地看到廟門前站了兩個番子,手提長劍,在門前走來走去。
厲秋風不敢逼近,略一沉吟,悄沒聲地躍到了右首一棵大樹上。此時他已到了廟宇右側圍牆外,守在廟門前的番子已經看不到他。而他伏在樹頂的一根粗枝上,恰好將廟內院子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。只見四名番子扛著一副肩輿,已然走進了院子中。另有兩名番子從肩輿下抬出一卷厚毯子,迎著寒風吹來的方向,將毯子在院子中圍成了半個圓圈,遮擋住了吹來的寒風。
四名番子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肩輿,早有一名身穿錦衣的太監候在肩輿旁,躬著身子將肩輿的簾子開啟,從裡面扶出了一個人來。
肩輿中那人身高七尺有餘,身穿大紅華服,頭戴黑紗高冠,面色白淨,一眼望去不過三十多歲年紀。厲秋風伏在樹頂,看著這人從肩輿中顫巍巍地走了出來,心想這人想來就是御馬監提督太監蕭成了。自己在京城五年,與東廠雖然多有交集,卻一直沒有見過此人。只是聽錦衣衛和宮中的太監提到蕭成之時,都說此人心思縝密,手段老到,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。但是此時望去,蕭成從肩輿中走出之時,顫巍巍如同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,實難讓人相信是一位武功絕頂的高手。
只見錦衣太監扶著蕭成走到厚毯子圍成的屏障之中。早有一名番子端著小杌子跑了過來,將小杌子恭恭敬敬放好,又在杌子上鋪好了厚厚的墊子,這才躬著身子退後了幾步,在一旁垂手侍立。錦衣太監扶著蕭成在杌子上坐好,這才恭恭敬敬地退後了一步,口中說道:“大人,咱們上岸太過匆忙,水瓶沒有帶來。小人已經讓四喜帶人到船上取了,請大人稍候片刻。”
蕭成坐在杌子上,恰好面向厲秋風。只見他雙目微閉,身子似乎微微有些顫抖。聽錦衣太監說完之後,他輕輕搖了搖頭,錦衣太監立時又退了兩步,身子躬得更低了。
厲秋風心下暗想,自己在皇宮當值之時,見到的大太監並不少,可沒有一人像蕭成這般排場。只不過這人滿臉病容,不曉得到底是生了重病,還是受了重傷,竟然如此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。
厲秋風思忖之間,忽見莊恆雲從候在一旁的十幾名番子身後轉了出來。只見他小步疾趨到蕭成身邊,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地說了幾句話。說完之後,他彎著腰站在蕭成身邊,似乎在等候蕭成說話。只是蕭成仍然微閉雙目,直如老僧入定一般。莊恆雲只好彎著腰候在旁邊,一動也不敢動。
厲秋風見莊恆雲如此模樣,暗想此人當年是縱橫江湖的大盜,何等逍遙自在。不知道吃錯了哪副藥,竟然投入到東廠門下,做了一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官兒。此時在蕭成面前,如同一個奴才一般。以莊恆雲的才幹,竟然淪落至此,可惜,可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