召即至。」
蓓雲一聽,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。
小雲問:「媽媽笑什麼?」能笑,總還是好事幸事。
不消一刻,周至佳已經趕到,一如當初他與蓓雲約會時期打扮得那麼整齊及準時,難怪女友要生氣。
蓓雲開門見山,「我願意讓步。」
周至佳大喜,鄭重地答:「願聞其詳。」
「讓我們再合作一次,製造小生命,聽說第二代機械子宮十分先進,一切交給市立醫院,如何?」
周至佳一聽,熱情頓時冷卻,呆半晌,才說:「蓓雲,這叫作讓步?」
「這是最兩全其美的方法。」
小雲忽然插嘴:「爸爸想一嘗真正做父親的滋味。」
蓓雲轉頭責備:「大人講話小孩不要插嘴。」
周至佳說:「連孩子都明白我的意思為何你不明。」
「這已是我的極限。」
「沒有用,蓓雲,機械子宮是一格抽屜,編一個號碼,首五個月,每個月只准父母探訪一次,接著三個月每半個月看一次,醫院人員把抽屜拉開來,隔著玻璃觀察胎胚發育情況,最後一個月每星期看進展,氣氛像在先進實驗室參觀展覽,一點感情也無,直至出世,嬰兒沒有名字,只有編號,你願意你的孩子只是五三一嗎?」周至佳漲紅脖子。
隔半晌,巫蓓雲再說:「對不起,我不能再妥協。」
「你這愚蠢的女人!」
蓓雲並沒有生氣,她客觀地思考周至佳對她的批評,然後做出反應,「我的確不算聰明,但你比我更差。」
周至佳怔怔地看著他合法的妻子,他亦沒有動怒,也鄭重的想:她說得可對?
小雲過來勸父母:「這是第一輪談判,以後還可以談下去。」
愛瑪出走近,「周先生許久沒在家吃飯,我做了幾個好菜,請嘗嘗再走。」
蓓雲遷怒於愛瑪:「你那三腳貓廚藝哪裡比得上人家外頭的手段?」
愛瑪噤聲退下。
周至佳理虧,半晌不做聲,終於詞窮,無言離去。
這叫做談判?蓓雲嘆口氣,一人退一步直至達成協議叫談判,從頭到尾,周至佳一意孤行,只想叫妻子附和,蓓雲又嘆一口氣。
她披上一件外套外出。
今日黃昏,天文臺循眾要求,製造三小時毛毛雨,營造氣氛,提供情侶雨中散步這個好節目。
地上有汽油虹彩,少女仿古時打扮挽著竹籃賣花,有人持傘在等異性朋友,蓓雲把絲巾解下,縛在頭上擋雨,一邊看風景。
天氣稍有寒意,蓓雲拉一拉外套襟。
「永遠一個人。」那把熟悉的聲音又來了。
蓓雲笑,她把手插在外套口袋裡,姿勢像大學二年生。
為什麼是二年生而不是一年或三年?因為初入學時多數匆匆忙忙,無暇悠閒,而三年生已經老練得飛揚跋扈,欲與教授講師試比高,二年生至可愛活潑合理。
蓓雲永遠不會忘記她的大學二年蜜月期。
那實在是她的流金歲月。
同時與多位男生約會,連早餐時分到飯堂進食都有男同學等著她,兩節課後小息,又有異性在課室外呆望。
一位男講師忍不住問她:「被追求感覺好嗎?」
少女蓓雲甚至不屑言若有憾,她乾乾脆脆的說:「太好太好了。」一邊眨眨烏溜溜的大眼。
當然有看不順眼的人嘲她濫交。
此時此刻,二年級時的蓓雲又復活了,她仰起臉對那年輕人說:「你真有辦法,永遠找得到我。」
「本市能有多大。」年輕人笑笑。
「你別看它小,它大得可以讓至親經年不見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