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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又說了一句:“我都知道了。”
這一句話說得又輕又淡,卻無異於一記巨大的耳光打在太子的臉上。
太子怔忡驚愕:父皇都知道了?他都知道了什麼?難道他……
可怕的猜測從他心頭浮起:我、單維意、太傅……父皇全都、全都知道……
這個猜測在意料之外,卻也在情理之中。
太子的心飛快地跳動起來。
確認了這個猜測之後,太子非常震驚,震驚過後,湧上心頭的就是巨大的羞辱感。太子像是被剝光衣服扔在街道上一樣難堪。他的臉上火辣辣的,雙耳嗡嗡,眼冒金星,此刻是被直接被人捅一刀更難受。
皇帝彷彿沒有察覺太子的難堪,只用閒話家常的口吻道:“這件事,你想聽朕的看法嗎?”
太小氣
太子垂首,用低頭來掩飾自己的羞恥和難堪:“請父皇提點。”
皇帝只說三個字:“太小氣。”
太子腦子飛轉,紫色的眼珠透出無助。皇帝的口諭意味不明,但伴君多年的太子已經一點就通,頃刻明白皇帝的意思。
皇帝總是教導太子,身為人君不能耽於物慾,最要節儉禁慾。但是對待臣子,則要多多賞賜,獎勵和激發臣下。是以,小黃門掙的月俸比太子月例還多。這樣小黃門便更甘心受氣,更努力工作。
光靠強權,是不能換取忠誠的。
皇帝所言就是要求太子不要玩物喪志,不要對太傅那麼小氣。單維意不過是貓狗之流,太傅要是喜歡,為什麼不慷慨地賞給他?
為人君的,就要這樣捨得身外物,這樣慷慨待人,才能換得臣子的心悅誠服。
海潮一樣的情緒在太子的心腔裡洶湧澎湃,搏擊浪花在他的虛弱呼吸裡,胸膛起伏出荒謬忐忑的曲線。彷彿怨憤,彷彿恐懼,彷彿困惑,彷彿無助,他變成那個一開始不懂規矩的孩童,戰戰兢兢地站在使他患上面板飢渴症的元兇面前。
太子自孩提時期起就過著刻苦的生活。業精於勤荒於嬉,身為儲君更不可玩物喪志、驕奢淫逸,所以太子從來不被允許嬉鬧玩樂、享受人生。
除了江山永固之外,他似乎不應該有任何旺盛的慾望或是熱切的追求。
除了江山之外,他應該能眼睛不眨地捨棄掉一切。如果能讓能臣對自己忠誠,那麼就算割掉自己身上一塊肉也該果斷地揮刀。
皇帝確實是一直這麼教育他的。
他也一直聽教聽話。
東宮上下金碧輝煌,太子之尊紫袍玉冠,並非出於奢侈享受,成全的是皇室的體面,讓朝拜的人心生敬仰。但真正生活上,太子頗為樸素,並高調樸素,但依附他的人都能夠高薪厚職,即便是東宮一個小黃門都衣食無缺、中產以上。
太傅就更不必說。沈逾是皇帝親自挑選的太子師,光這一層,太子就對沈逾有著先入為主的尊敬。
在點點滴滴的相處裡,沈逾和太子之間也產生了真實的情誼。甚至說,沈逾的存在,在某方面彌補了一點兒太子對於父愛的渴望。
可是,沈逾卻背叛了他。
太子對此既痛且恨。
痛苦煎熬。
而這時候,皇帝卻輕飄飄的一句“太小氣”。
太子懊惱地看著皇帝,但他仍不敢抬頭,所以視線只能停留在皇帝的睡袍上,白緞子在滿室燈火的映照下雪亮得刺眼,讓太子雙目發澀。
或許是擠壓的怨懟太久,又或許是成年人的反叛和勇氣突生,太子驀地抬起頭,迎視皇帝那雙金黃的眼睛:“父皇的意思,是讓我不但不追究太傅僭越不敬的罪過,還把單維意賞給太傅?”
皇帝看著太子,以不帶評判的語氣說:“你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