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形之下,根本不用費唇舌說再見。
「等到今天早晨,他忍不住去航空公司查詢,託了熟人,知道她已不告而別飛返香港。」
「老範打算追回去?」
「我勸他不必。」
「你說得是。」
「他現在如喪考妣,六神無主,所以,不必羨慕艷福。」
育臺問:「你有羨慕過他嗎?」
「怎麼沒有,」老鄭倒坦白,「水蜜桃似人兒整個屬於你,嘿!」
育臺笑了。
他去看過地方,與業主議價,忽然之間英明本色畢露,開出相當狠的條件,對方猶疑,說要考慮,他越發不在乎。
可是回到酒店,也覺筋疲力盡。
他在電話中與老陳說:「對方如不答應這個條款呢,就算了,太瑣碎的生意都不想做,夠吃算了。」
老陳卻另有高見:「你的嘴巴那麼大,又專門挑好的來吃,要設法開源節流。
「我不會叫你吃虧。」
誰知老陳這樣說:「在某個雷雨交加之夜,我與你結為合夥人,已經吃了大虧,再回頭已是百年身。」
育臺簡直不相信陳旭明君會變得如此詼諧。
接著,他想找紀元說幾句。
可是她出去了。
育源說:「我讓她參加柔道班,什麼都好,旨不在學習,而是想她接觸一大班同齡孩子。」
這是真的,單獨跟父母成長的孩子往往老氣橫秋,不似幼兒。
「我很掛念她。」
「她也問起爸爸,不過,分開一下是好的,父女不能摟在一起窒息。」
育臺嘆息一聲。
「多倫多那邊如何,有雪嗎?」
這時育臺抬起頭,看到飄雪,「剛開始下。」
「真是要命。」
「不,」育臺說,「下雪是美景,我不介意。」
育源沒好氣,「那麼,落冰雹還算是美景呢。」
育臺忽然吟道:「良辰美景奈何天,賞心樂事誰家院。」
隔一會育源說:「你若真想退休呢,我替你找房子落腳,也不必到處晃了。」
育臺說:「真受不了,以前只聽說有大香港主義,大新加坡主義,現在又添一個大溫哥華主義,憑什麼以為每個人都喜歡留在溫市呢。」
「她美。
育臺傲然,「許多美女都不能叫我心動。」
「我還要替紀元去買雙新鞋。」
就此打住了。
育臺取過外套往街上跑。
下雪天,他特別覺得淒清,連忙把大衣襟扯緊一點,心中暗暗好笑再不恢復辦公,他快成為一個潦倒漢。
有乞丐走近,「先生,賞一杯咖啡。」
他給他五塊錢。
「謝謝,先生,好心有好報。」
育臺牽牽嘴角。
他躲進一間書店裡去。
推門的時候叮一聲。
一進去就看見一疊謝雅正的攝影集。
他過去取過一本,輕輕撫摸封面。
封面上的紀元還很小,李育臺忽然承認一個事實:謝雅正已經去世,她再也不會回來。
走遍全世界不管用,他不會找得到她。
育臺內心反而平和,他放下書。
這時他聽見一聲咳嗽,抬起頭,看到一名戴金珠耳環的年輕男子。
他笑道:「我們要打烊了。」
「這麼早?」
「六點了。」
果然是,育臺打算離去。
「打算找什麼書?」那男子與他搭訕。
「不過看看。」
他離開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