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蘭遙腦袋越垂越低,說道:
“太墟仙宗的人,似乎是因為你人魔混血的緣故,對你不怎麼好……”
平心而言,賀蘭遙並不覺得穆時是個好人,她的手段有時候比邪修還要下作。但是她又不算個壞人,她每次使手段都是為了對付壞人。
而且,就像景玉所說的那樣——
穆時的惡,也許就如同許多人魔混血那樣,是被惡意揣測的惡意澆灌出來的。
“你到底在想些什麼?”
穆時拍了拍桌子,在賀蘭遙抬起頭,和她對上視線的時候說道,
“我幹嘛要為了這種事去入魔啊?我為什麼要在意那群廢物的態度?就算他們對我好,我也不會願意與他們為伍的——和廢物一起沉淪久了,人就會變成廢物。”
根據景玉仙君的說辭,知道穆仙君是半魔的,應該至少也是長老親傳弟子吧?在修士當中,無論天賦還是學識,都算是人上人了。
這些人在穆仙君眼裡,就只配得上“廢物”兩個字嗎?
賀蘭遙深吸了一口氣。
他覺得穆時未免太過張狂,可她偏偏有著張狂的資本——和她相比起來,其他的修士可不就是廢物嗎?
賀蘭遙並不討厭她的張狂,他反而覺得,穆時這樣不在意他人目光,不管不顧地走自己的路,任性極了,卻也令人羨慕極了。
穆時認真地看著賀蘭遙:
“而且我入魔只是為了修行,不是為了投奔西州魔族。我不願意與正道這邊的廢物為伍,也不意味著我就願意去和西州的廢物作伴啊。”
“穆仙君,你真是傲慢。”
賀蘭遙語氣平靜,似在陳述事實。
她很傲慢,也很耀眼,不輸天上驕陽,傲卻人間松竹。
穆時沒否認,理直氣壯道:
“傲慢一些,比低聲下氣跪伏著走路舒服多了,不是嗎?”
“應該是吧?”
賀蘭遙想了想,說道,
“我不知道你的感覺,但我知道,低聲下氣跪伏著走路的確很難受。”
穆時和賀蘭遙沒用多長時間就吃完了這頓飯,他們離開夕暮樓,在長街上,被夾在人群中,有些緩慢地挪動著。
穆時總是要擠到街邊攤位上,看看有沒有什麼新奇的小東西。她對無事牌之類的東西沒興趣,倒是喜歡一些奇形怪狀的巧雕。
玉石這東西總是叫價比賣價貴很多,也離譜很多。
也不知道是不懂價,還是不心疼祝恆的荷包,穆時完全不講價,攤主開多少就是多少。
賀蘭遙本來想去講價,但想了想天機閣的有錢程度,又放棄了——
罷了,祝閣主富可敵國。
這時候,遠處響起喧鬧聲。
“讓道讓道!”
馬蹄聲、車輪聲和人聲混在一起,
“譽仁帝特使!還請諸位避讓!”
不等人群自行避讓,已經有天機閣弟子摸出符紙。那符與穆時在白城用過的驅人符差不多,能夠引導人群躲避危險。
但這符對穆時沒用。
穆時站在攤位前,一手拿著黃鸝鳥的俏色巧雕,一手拉住要被符咒引著避向路邊的賀蘭遙。她側過身,看向被兩匹棗紅色駿馬拖拽著前行的馬車。
“……這架勢好大。”
君月憐走到穆時旁邊,說道,
“上一個敢在天城驅車的還是申晉帝,而且不是特使,是皇帝本人。”
“申晉帝是譽仁帝的曾祖父吧?”
穆時瞧著從街道中央經過的馬車,問,
“然後呢?”
緊跟著君月憐走過來的尚稜說:
“申晉皇帝過世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