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葉店胭脂店等生意興隆,金絲楠木二馬的車駕載著身穿華麗服飾的貴人在主道上穿行,為本就繁華的悅城添了許多喜氣。
明決原本是打算直接前往皇宮的,但他在悅城外面看見了祝恆和林桑儲。
悅城外沒有城內的半分繁華,只有寸草不生的荒郊野嶺,倒是符合這寒冬。
祝恆仍是披著雪夜寒梅圖的外衣,三千銀絲用純銀髮扣束在背後,手中握一柄摺扇,神情淡漠,一身清冷氣。
穿著天機閣閣服的林桑儲擋在祝恆前面——
有個穿著打了補丁的粗布衫、凍得臉頰發紅甚至生瘡流血的男人跪在林桑儲面前,臉上的表情是淒涼的難過。
“你們是天機閣的,對吧?”
男人抱著林桑儲的腳,哭喊道,
“你們管管這樂白國吧……淮縣今年顆粒無收,大夥又被稅收壓垮,一分錢也沒有。如今房子又都被大雪壓塌,我們大夥無家可歸,卻無人問詢。我們求到這悅城來,他們竟讓我們滾遠些,不要在皇帝過大壽的日子添晦氣,還對我們拳打腳踢。”
守衛急匆匆地趕來,一左一右地拉住男人的手臂,要將人從林桑儲身上架走:
“快鬆手!不要冒犯了仙君!”
守衛長賠笑道:
“祝閣主,粗民無禮,還請您多擔待。宮宴的客人已經陸續到了,您和林仙君也早些入城吧。”
被叫做“粗民”的男人用力掙扎,道:
“我閨女才三個月,我媳婦吃不上飯,沒有奶,孩子餓得整日哭,今日更是連哭都不哭了……救救我們吧,祝閣主,求您了,您救救我們吧!”
明決的飛舟在一旁落下。
景玉主動上前,對守衛說:
“麻煩你們放開他。”
兩名守衛有些猶豫:“這……”
祝恆終於開口了:
“沒聽見嗎?放開。”
在中州,祝恆的名字有時候比皇帝的名字還好使,他說一,別人就不敢說二。守衛長使了個眼色,兩名守衛放開了男人。
“帶我去看看你家姑娘吧。”
景玉從乾坤袋裡取出藥箱,說道,
“我是個丹修……就是醫修,動作快些吧,孩子不比成人那樣扛餓,萬一餓出什麼病來就不好了。”
“好,好,多謝仙君,多謝仙君。”
那男人連連道謝,甚至有想跪下磕頭的架勢,看起來卑微極了,但他也知道女兒的情況不容他再磨蹭,得抓緊帶景玉過去。
“仙君請隨我來。”
穆時朝著男人離開的方向看去,那裡還有許多災民,或坐著,或是病懨懨地躺著,臉上帶著些淤血和擦傷,衣服也有破洞,似乎是在地上擦破的,布料破開的位置沾著黃土。
不遠處有守衛盯著他們,不讓他們去糾纏今日來參加宮宴的客人,剛剛那男人應該是趁他們沒注意,才找到機會溜過來求祝恆的。
穆時收回目光,對守衛長說:“你過來。”
守衛長不知道她是誰,但她能站在這裡,應該和祝恆關係不錯,這就足夠他低聲下氣地賠著笑臉靠近了。
他才貼近一些,穆時就抬起左手,一個耳光摑在了他臉上。這一耳光摑得極重,守衛長頭暈眼花,嘴裡冒血,甚至吐了一顆牙出來。
祝恆和明決各自別開了視線,就當沒看到。賀蘭遙和林桑儲都是一臉震驚,他們倆完全沒想到穆時會動手。
守衛長好半晌才緩過來,捂著臉問:
“你、你是個修士,怎麼能打凡人呢?”
穆時歪了歪頭,問道:
“你是個武夫,不也打了餓了好久的難民嗎?我打你,和你打難民有什麼區別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