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方疊好的手帕。
黛西低頭看了看,沒接他的手帕。她抬腳邁出去一步——如果距離足夠長,她也許是能夠跑起來的。
兩步之後,黛西整個人撞上了他的後背。
小姑娘還沒長高,這樣一頭撞上來,兩條手臂也只能環住他的腰腹。她貼在清的後背上,將頭埋了進去,好一會兒都沒能發出聲音。
清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, 在小姑娘細細的胳膊抱上來的時候, 他下意識邁出去的左腳還是收回來了。他沒有掰開黛西的手,也沒有轉身去接納她, 因為在他看來,如此的固執和堅持還是丟掉的好。
算了,隨她吧。
真相有時候會讓人很痛苦。但徘徊在會銘記一生的謎題裡、反覆質問自己的靈魂和身份的痛苦,未必就會比前者輕鬆。
清想了想,還是輕輕地捏住了她的手腕:“揭開真相之前, 還是陪我去取一件東西吧。”
這是他所持有的希望。
如果黛西能夠在這段時間裡稍稍冷靜一些,她的決定也許會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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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易斯已經快要步入春天了,天氣逐漸暖和起來。恰恰就在這大部分人都脫下了冬裝的時節裡,路易斯迎來了一場大雪。
黛西跟著清出去時遇見了巡邏隊,似乎是這短時間內積起的雪壓塌了某處修繕不勤的舊屋子,巡邏隊正在街巷中迅速地分散行動,通知居民們掃雪。
每一個撞見她的人都要特意停下,向她行一個禮。
“我爬到這個位置有些太容易了,不過說實話,這一年我覺得自己還是很辛苦的。”黛西目送巡邏隊隊員們離開,酸楚地笑了一下。“可惜,剛上任就要被辭退了,跟在法師塔的時候一樣啊。”
清沒有停住腳步,他預料到黛西的想法了。
“知道真相後,還要向你剩下的那個親人揭穿嗎?”
黛西捏著他袖子的那隻手緊了一些,如果不是這個小動作,清真要懷疑她的大腦是不是有問題——現在也病得不輕就是了。
“萬一,我是說萬一……”她小聲呢喃著,“如果我能夠回家呢?”
這是執念,她快要十五歲了,卻有著十二年或者十三年都在想一個問題——真正的父母是什麼樣子,為什麼離開她身邊?而在從帶有顏色的眼神下走過之後,她便用了數年的時間來思考——她的家人,是不是也很愛她。
長久的心事,足以成為無藥可醫的疾病,細細綿綿、絲絲縷縷地,帶著疼痛滲入靈魂中每一個角落裡。
清抬起手,將袖子從她手裡抽出來。
她分明抓得很緊,但他卻沒有感受到任何阻力——在他想要抽開手臂的時候,黛西就主動放手了。她是想要擁有、挽留住一些東西的,但她又在懼怕著成為負擔,總是要因此選擇放棄。
想必她很少執著於什麼事。
如果有什麼讓她如此固執地去堅持,那一定,是她無論如何都想要結果的事。
“黛西,你不是小孩子了,不要總是抓別人的袖子。”清拍了拍她的頭頂,又將手伸至她面前。“嗯?”
黛西陷入了一種說不出話的酸楚情緒裡,她無言地點了點頭,拉住清伸出來的手。
就差一點,清就要拐出城門了。
黛西終於見到了清要去取的東西——一柄藍色的魔杖,除了顏色變深了,幾乎與黛西之前用壞掉的那柄一模一樣。這到底是交給誰的東西,想必不用說的太明白。
黛西小心地用手指觸碰著魔杖:“好漂亮的藍寶石。”
“這叫多藍魔礦。”清無情地打斷了她對魔杖的欣賞。
黛西訕笑著抱住了魔杖,笑容下隱藏的若僅僅是被揭破“見識短淺”的尷尬,那也未免太燦爛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