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莓吃到最後一顆,心頭的尷尬也終於消散得差不多了,寧姝轉頭看著裴司延,輕聲道:「我覺得你跟以前不一樣了。」
裴司延正在手機上回工作郵件,聞言抬了抬眸:「怎麼不一樣?」
寧姝咬了一下唇,鼓起勇氣發表意見:「就,不正經。」
男人微愣過後,彎眸一笑:「你喜歡我正經還是不正經?」
寧姝這會兒腦子靈光,沒上套,抿著唇不回他話。
裴司延笑著把手機螢幕摁滅,放到旁邊。
「你知道嗎,如果一個男人對喜歡的女人毫無邪念,那肯定是裝的。」他微微傾身,目光灼灼地看著她,「我不想再裝了。」
他的注視近在咫尺,每一個字也都重重地砸在她心上。
他的手覆上去,帶著薄繭的指頭輕輕摩挲她光滑細嫩的手背:「我想給你看最真實的我,雖然不完美,但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。」
寧姝默默地吸著氣,也安撫不下胸膛裡那顆肆意亂蹦的心臟,她只能抿緊唇,彷彿這樣它就不會失控跳出來。
「最重要的是,」他頓了頓,望進她眼底,「這樣能離你更近一些。」
他不再是以眾所周知的那個身份陪在她身邊,而是獨屬於她的身份。
一個普通的愛著她的男人,會因為她而牽動情緒,會做一些很傻的,卻讓人感到幸福的事情。
第二天起得很早,兩人開車跟在靈車後面,從鄉裡一路到殯儀館。
寧姝站在靈堂門外,遠遠看著遺照上女孩稚氣未脫的,永遠停留在十一歲的面龐。
有負責送別儀式的殯儀館工作人員看見他們,走出來問:「您好,是來送靈的親友嗎?」
「不是。」寧姝搖了搖頭,淡聲道,「路過,隨便看看。」
工作人員轉身去忙了。
裴司延站在她身後,低聲問:「真的不進去?」
「不了。」
院子裡都是花圈紙特有的香味,她走上前,伸手捋了捋剛剛擺上去的,她親手寫的那副輓聯,然後站在院子中央,默默地鞠了一躬。
裴司延能感覺到她的低落,雖然她和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刻意帶著笑腔,公式化地嘴角上揚。
「你已經做得很好了,但就算你做得再好,也無法左右他人的命運。」他抬起手,輕輕放在她頭頂上,「盡力就好,別怪自己。」
男人溫暖的掌心輕揉著她的頭髮,帶著春風般的安撫。
寧姝吸了吸鼻子,將那陣熱意徹底壓下去,然後笑了笑,聲音還是有點甕甕的:「你知道嗎,很多人都笑我傻。」
裴司延看著她,靜靜地聽著。
「我幹了這行以後才知道,原來在這個世界上,猥褻和強奸案發生得那麼頻繁,其中有一部分會找到我們,但更多的,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,甚至為了所謂的面子,都不敢聲張。」寧姝低著頭,輕輕刮著手指上的墨跡,「這種病例是他們最不想接手的,吃力不討好,因為那些女孩兒受到的心理創傷比普通人要複雜得多。就連報案到警方,很多也都是息事寧人,好像誰都不想和這種事扯上關係。」
「可是那些女孩兒做錯了什麼呢。」她回過頭,遠遠看了一眼殯儀館大門,「我只希望她們能好好活著。她們有資格,有權利比那些混蛋更健康快樂地活著。」
裴司延揉了揉她的頭髮,「你知道哪邊是西嗎?」
突然被轉移話題,寧姝愣了一下。雖然不知道這人葫蘆裡賣什麼藥,她還是站在原地,指了指左邊:「這邊?」
裴司延忍不住彎起唇,「你看太陽在哪邊。」
寧姝抬頭看向天空,這會兒是上午十點,天氣晴朗,一片湛藍裡飄著朵朵白雲,太陽的位置清晰可見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