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段從和言驚蟄最膩歪的一段時期,是他們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,一直到大二。
最有活力的年紀,全新的環境,隱秘的戀愛,即便只是並肩走在校園路上,肩頭或手背無意中擦過,都能在二人心中濺起圈圈點點的漣漪。
那時候的段從沒少跟言驚蟄說情話,隨口的、有感而發的、動人的、誇張的、甚至有些矯情的,說完兩人都忍不住笑著搓胳膊的……
每一句都是言驚蟄貧瘠人生裡偷來的蜜糖,物是人非後被他封存在心底,不知道在多少次午夜,獨自舔舐過成千上萬遍。
可那些珍寶一樣的話,全都比不過段從今天的兩段話,所帶給他的動容與驚愕。
“我到底……”
言驚蟄的眼睫毛不受控制的從根部發顫,他半天才強迫自己擠出聲音來,喉管卻還是在張嘴的瞬間劇烈縮緊,洶湧的酸楚猛地倒灌進鼻腔。
“……我到底哪裡值得你,這麼浪費你的人生?”
段從並不詫異言驚蟄有這種想法。
但他想了想,確實給不出答案。
“不知道。”他手臂搭在椅背上,指尖輕輕敲著,“因為你是言驚蟄吧。”
“不是言瘸子的兒子,也不是言樹苗的父親。”
段從的問題, 言驚蟄仍然給不出一個確切的答覆。
養個小孩不是供他讀書讀到大就算任務完成的,言驚蟄明白這是一輩子的事,這是一個令人無望的事實,兩人心裡都清楚, 但誰都沒說透。
段從只表示了他可以等, 這份態度讓言驚蟄無法再偽裝平靜——他無法否認為了這樣一份等待感到動容, 儘管這份動容裡夾雜著同樣份量的茫然和惶恐。
一夜未眠, 最終在晨曦透過窗簾時, 言驚蟄做了個決定。
他不想逃避了, 也不想去想段從應該和更優秀的人在一起。既然他捨不得段從,段從現在對他也還有感情,那他想試著用自己的方式,在段從身邊留的久一點。
等到未來的某天,段從遇到了合適的人, 自己就徹底離開,絕對不再打擾。
從某種層面來說,這算得上言驚蟄活了這麼些年, 第一次沒有出於對任何人與事的影響和考慮、主動做出的、最自私的決定。
對一個常年沒什麼自我的人而言, 自私所帶來的道德譴責感是相應的,可自私所帶來的幸福感, 也是無比真實的。
段從這場病斷斷續續的生了一個星期, 退燒之後又開始感冒, 等終於好透, 整個人看著都跟重獲新生一樣。
他病了一星期,言驚蟄就照顧了一星期, 除了第一晚帶著言樹苗在段從家裡睡,後面幾天他就三頭跑。
學生之家、家、段從家, 三個家構成一個穩定的三角,把他框在裡面,像一隻忙碌的倉鼠,連保潔的簡直都沒怎麼接。
但他很快樂。
每晚從段從那兒磨磨蹭蹭的回來,想到第二天還可以見面,他就發自心底的感到快樂。
其實如果只是照顧病人,陪著段從去打點滴,給他做做飯,完全不至於忙成這樣。
關鍵就是段從總有些莫名其妙,甚至是突發奇想的要求。
比如那晚吃了兔子蘋果後,轉天他問言驚蟄,是不是也能削梨子兔子,芒果兔子,或者楊桃兔子。
言驚蟄想想:“梨子可以,楊桃應該也行,就是不太好看。芒果不行,皮太軟,容易弄髒。”
“試試。”段從掃一眼吊瓶裡剩下的藥水,“等會兒去買水果。”
“全都買?你真的想吃嗎?”言驚蟄問。
段從瞥他,又把目光收回來:“廢話。”
本以為這是段從吊點滴太無聊了,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