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引誘旁人繼續逗他。
如她所料,耳邊果然傳來一聲乾澀的“沒有”,被壓抑得狠了,隱隱透出幾分委屈的意味。
“對了。”
逗裴小少爺玩總能讓她心情大好,謝鏡辭輕咳斂去笑意,向前幾步,坐在床沿:“我能看看你的傷嗎?”
玉露膏是無數人求而不得的靈藥,塗上那麼一次,皮肉傷應該能好上大半。
之前大夫為他褪了全身衣物療傷,謝鏡辭再厚臉皮,也不可能守在一旁。這會兒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,才終於能看上一眼裴渡的傷勢。
他明顯愣了一下。
這回裴渡沒有猶豫太久,動作裡仍帶了拘束,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一蜷,領口便向右側斜斜拉開。
然而剛剛動手,就聽見謝鏡辭噙了笑的聲音:“不不不,不是這裡——其實只要看看手臂就好了。”
抓在前襟上的右手瞬間頓住。
謝小姐還沒說完,他便做出這般動作,就像是……
就像是迫不及待,想要脫下衣物讓她瞧似的。
“不過這樣也行。”
裴渡腦中盡是空白,耳朵前所未有地發燙,聽身旁的姑娘笑著說:“你身前受傷最嚴重,看看也好。”
她語氣尋常,一本正經,越是這樣,就將他的無措與糾結襯得越發狼狽可笑。
裴渡脫也不是,不脫也不是,右手一動不動停在衣襟上,露出一側白皙的鎖骨和肩部線條。
他無端感到心下燥熱。
在對方安靜的注視裡,裴渡垂下長睫,把前襟往下拉。
玉露膏是難得一見的藥中名品,被謝鏡辭塗抹在他的傷口上,已經讓不少血痕凝固結痂。
謝鏡辭向前湊了一些。
裴渡強忍住下意識往後退的衝動,任由她端詳。
之前在洞穴裡,光源只有懸在天邊的那輪月亮,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又暗沉,看得不甚清晰。
此刻入了臥房,蠟燭引出黃澄澄的清亮光暈,將他冷白色的面板映出幾分柔黃,每道傷痕與肌肉輪廓都清晰可見。
叫人無處可藏。
謝鏡辭伸出手,在距離他身體很近的地方停下,指尖抵著其中一條傷疤。
她沒說話,裴渡卻已明白她未出口的意思,遲疑須臾,終是艱澀開口:“……可以碰。”
空曠的臥房裡,響起一道低不可聞的笑聲。
謝鏡辭抿唇止了笑,指尖輕輕下壓,落在蜈蚣一樣猙獰的疤痕上:“這樣會覺得疼嗎?”
她手指瑩白,那道傷口則是醜陋不堪,被指尖綿綿的軟肉一點,生出深入骨髓的癢。
這股癢看不見也摸不著,在血液裡橫衝直撞,暗戳戳地撩撥心絃,他的聲音又啞又澀,像從嗓子裡硬生生擠出來:“不疼。”
裴渡只將白衫褪到胸口下的位置,謝鏡辭聞言“唔”了聲,把垂落的前襟繼續往下拉。
治療外傷容易,筋脈裡的內傷則要難上許多。
小腹上的烏青並未消退,反而比之前所見更為暗沉濃郁,隨著衣物摩挲的響音,漸漸露出緊實腰線。
“這裡的傷,大概得等我們離開鬼域,去雲京才能治好。”
她看得皺了眉,知道這裡必然劇痛難忍,沒像之前在胸口那樣伸手去碰,視線一晃,竟是從腰腹繼續往下,來到被棉被遮蓋的地方:“腿上的傷還好嗎?”
被子下面顯而易見地一動。
裴渡幾乎是瞬間作答,語氣生硬:“無礙。”
“我又不會吃人,幹嘛這麼緊張。”
謝鏡辭笑:“被人瞧上一眼也會不好意思,你原來這般膽小麼?”
裴渡沒應聲。
才不是這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