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那人絕不應該出現在此地啊!
當週慎聽見圍觀群眾吵吵嚷嚷的叫好聲時,兩人的交鋒已近尾聲。
謝鏡辭明顯佔了上風,但那不是他應該關注的事情,因為——
“不!我的靈臺,整整一萬魔晶啊!喝西北風啦!西北風!”
莫霄陽趕忙安慰:“師父別難過,那位公子說了,會做補償。”
“我呸!補償什麼補償!我這麼多年來的心血,是錢能彌補的嗎!”
群眾裡有人叫:“雙倍啊周老闆!”
刀風凜冽,沉沉下壓,羅錚額頭盡是冷汗,吃力接下。
周慎:“嚯嚯嚯哈哈哈!這這這、這是我的玄玉鏡!怎麼就破了呢!我心欲死啊哈哈哈!”
經過方才在萬鬼窟的一番搏命,謝鏡辭終於能熟練運用這具身體。
無數刀法、身法與奇門術在腦海中一一浮現,她好似靜候老鼠的貓,並不著急直接將對手打敗,而是耐心欣賞他倉皇的表情。
周慎笑得好大聲,興奮到舌頭都快甩出來:“不!不!不!傳家之寶,我奶奶留下來的遺物!奶奶!我心已死!悲哀,這是人間最大的悲哀!”
莫霄陽:“師父,那是我今早買來的痰盂。”
對決已經到了盡頭。
在眾目睽睽之下,羅錚手裡的長劍被轟然挑飛,發出刺破冬風的一聲嗡鳴。
“你、你——”
他滿目驚駭,但仍心存了最後一絲僥倖的念頭,咬牙狠聲道:“你若敢繼續傷我,就是與裴家作對。裴府無數金丹元嬰修士,你們無人招惹得起!”
謝鏡辭的動作倏然一停。
對方自以為找到關鍵,重新找回氣勢,勉強睜開被靈壓拍腫的右眼,直勾勾望向裴渡:“還有你……曾經威風凜凜的裴家公子,居然淪落到倒貼一個女人,真是可笑!”
裴渡攥緊衣袖,這回沒說話。
被打敗了還這麼振振有詞,打不過她就去挑釁裴渡,謝鏡辭只覺得這人好厚臉皮。
“這人好像不大聰明啊。”
莫霄陽撓頭:“謝小姐,他們真的很有錢嗎?”
他問得隨心,絲毫沒有察覺,羅錚與不遠處的裴明川皆是一怔。
謝小姐。
這人當真姓謝。
倘若是風頭無兩的雲京謝家,羅錚之前那句“招惹不起”……
就彷彿成了個笑話。
“什麼倒貼?”
謝鏡辭哼笑一聲,收了鬼哭長刀,後退一步。
裴渡境遇難堪,聞聲茫然抬頭,瞧見她突然靠近、噙了笑的雙眼。
“是我傾慕裴公子許久,今日聽聞噩耗,才特意離開雲京,前來尋他。”
她一面說,一面用雙手攬上裴渡胳膊。
女子的手臂白軟柔嫩,手掌輕輕貼在他臂膀,輕輕一劃:“只可惜他一直對我冷冷淡淡,叫人傷心——你說是不是呀?”
裴渡聽見謝鏡辭在笑,那笑聲低低的,降調成微弱而勾人的氣音,旋即輕飄飄吐出一句:
“裴渡哥哥。”
裴渡在萬鬼窟給了她面子,謝鏡辭向來知恩圖報。
給面子這種事兒,顯然是相互的。
哪怕知曉這是謊言,裴渡耳朵還是轟隆隆炸開。
又麻又癢的電流橫衝直撞,將每一條經絡血脈都灼得發燙。
他覺得自己應該是開心的,有什麼濃郁清甜的東西徑直鑽進心底,悄悄撓癢癢。笑意沉甸甸掛在嘴邊,卻又不敢當眾表露,只能用力抿直唇角,露出紅透了的耳朵。
太奇怪了。
心臟居然可以像這樣又酥又燙,裹了一點微弱的疼,叫人甘之如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