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外的小丫鬟一愣,從縫隙裡探出一雙黑葡萄樣的圓眼睛。
“姑爺可是喝多了?”
她一偏頭,語氣再自然不過:“今日是二位大婚的日子啊。”
身旁的裴渡顯而易見地氣息驟亂,飛快垂眸看謝鏡辭一眼,眸底似有倉皇與歉疚,半張了口,欲言又止。
……可他為什麼會覺得歉疚?
謝鏡辭心頭一動。
是了,在裴渡的認知裡,無論是之前鬼冢裡的咬上腺體,還是如今這該死的婚房,全都來源於他自己的夢境。
至於他眼前的謝鏡辭,從頭到尾只是夢裡的幻象之一。
也就是說,她絕對不能擺出滿臉狀況外的懵逼樣,身為夢裡的工具人,謝鏡辭得跟著走劇情。
感謝一個個小世界傳授的表演法則,她很快擺好了自己在這出戏裡的定位,溫聲笑笑:“這麼重要的事兒也能忘記嗎……相公。”
啊啊啊可惡!她人生裡的第一句“相公”,居然就這樣叫給裴渡聽了!
雖然念起來還挺順口的。
但這不是重點!
之前被她咬上後頸時,裴渡的整個身子都在發燙,好不容易等紅潮漸漸褪去,這會兒聽見她聲音,又迅速紅了耳朵。
“謝小姐,我――”
他見二人離得近,竟是惶恐遭受輕薄一般,匆忙後退一步,支吾半晌再開口時,嗓音已有些啞:“我們怎會成……成婚?”
這人就如此不願同她結為道侶麼?
謝鏡辭哪會知曉夢裡的劇情,只覺心裡莫名煩躁,抬眉瞥向門外的小丫鬟,聲調發冷:“你跟他說說,我們兩人怎會成婚。”
小姑娘正色:“小姐在學宮對姑爺一見鍾情,繼而開始死纏爛打。姑爺一心向道,多次拒絕,後來被小姐生生囚於謝府,待了整整兩年。”
謝鏡辭眼角一抽。
――這果然是霸道女總裁與反抗無門金絲雀的狗血戲碼!什麼“執念太強滋生幻夢”,她絕不可能生出同裴渡成婚的執念,一切都是人設的錯!
還有這個小丫鬟!在僱主面前直接用出“死纏爛打”這種詞,你的語文是跟莫霄陽一塊學的嗎!會被立馬辭退的知不知道!
裴渡脊背一震,血一樣的紅潮自耳朵蔓延至整張臉上。
――他、他在夢裡居然嚮往此種情節,還把謝小姐塑造成了個強取豪奪的惡棍……他有罪,他真不是個東西,他怎麼能做這種折辱小姐的夢!
小丫鬟還在繼續說:“後來功夫不負有心人,經過五十八次夜逃、六十三次自盡未果,姑爺終於被水滴石穿、鐵杵磨成針,答應與小姐在一起――可喜可賀,祝二位萬年好合!”
裴渡已經成了根筆直立著,一動不動的木頭。
“聽見了嗎?”
謝鏡辭被他窘迫至極的模樣逗得笑出聲,一時玩心大起,揮退門外小丫鬟,仗著自己夢中人的身份,朝他靠近一步:“相――公。”
她語調不重,甚至有些微微發飄,尾音裡藏了惡作劇似的笑,最是叫人難以招架。
話音落下的瞬間,眼前的少年果然渾身僵住,又往後退開一步。
他態度看似堅決,空氣裡卻驟然瀰漫開醇香的樹木氣息。
omega在引誘alpha時,散發出的濃郁資訊素。
謝鏡辭覺得……自己身體有點熱。
連帶著看裴渡那張臉,居然也變得格外順眼起來,莫名有那麼點可愛。
原本還帶了點逗弄的氛圍,因為此番未曾預料的變故,倏然生出幾分焦灼曖昧。
她身處夢中,自然無法抵抗夢裡的設定,裴渡身上的香氣清冽溫和,傳到她鼻尖,卻成了一把誘惑感十足的小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