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百人面一併開始哭嚎,無一例外,皆是面目扭曲、神色苦痛。
裴渡拭去謝鏡辭嘴角血跡,往她口中塞了顆丹丸, 以湛淵擋下越來越重的威壓:“那是你的神識?”
方才識海被撕裂般的疼痛尚未消散,謝鏡辭沒力氣開口說話, 只得輕輕點頭。
現實不像話本里的故事那般,能讓兩人在決戰之際敞開心扉滔滔不絕。憶靈鐵了心要除掉他們,自然不會留出敘舊的時間。
劍氣未落,怪物的吼叫便鋪天蓋地湧來。裴渡來不及多言,將她小心靠在一顆古樹前,湛淵通體瑩白,猛然一震。
然而他的殺氣止於途中。
在那團龐然的漆黑大物中央,被諸多長鬚包裹著的……是一團淺黃色微光。
憶靈何其兇殘狡猾,裴渡若是出手,為了制約他的動作,必然會以這團神識作為籌碼,加倍折磨謝鏡辭。
那是她的把柄。
十指尚能連心,更不必說是識海里脆弱的神識。他見到靈箭後匆匆趕來,第一眼就見到光團被緊緊攥住,謝小姐咳出一口鮮血。
單單是那樣的景象,便已讓裴渡陡然紅了雙目,倘若因為他的緣故,讓謝小姐承受更多痛苦――
少年眸色漸冷,凸起的骨節隱隱發白。
“我沒關係。”
謝鏡辭執行全身靈力,試圖讓散亂的氣力回籠。她語氣雖則虛弱,卻篤定得不容置喙:“我好歹也是個修士。”
身為修士,若是貪生怕死,因為一丁點的苦痛就下意識退卻,那未免太不合格。
除了未婚夫妻這層關係,他們兩人亦是旗鼓相當的對手。相信她能挺過去,是裴渡給予的、對於一名修士的尊重。
湛淵劍白光一凜。
憶靈察覺出他加重的劍意,身形倏然一晃,果然又朝著光團用力下壓。
謝小姐沒有發出任何聲音。
作為一名刀修,她足夠強大優秀,絕不會因為一時的疼痛心生退意。裴渡食指輕顫,眉間浮起寒霜。
不久前還是明日昭昭,不過片刻,竟有陣陣冰風襲來,枝葉被冷意打落,散出滿林霜花。
憶靈本欲繼續用力,在瞥見寒光的剎那,卻不由身形猛頓――
太快了。
劍氣有如驟雨疾風,迅捷得難以分辨,每一擊都毫無章法,擺明了要將它置於死地。在這種局勢之下,它哪裡還顧得上破壞那團神識,一旦稍微分神,就會死無葬身之地。
劇痛經久不散,謝鏡辭眺望林中的層層劍氣,輕輕吸了口氣。
她能感受到,裴渡在生氣。
無論是之前被裴鈺誣陷,還是在歸元仙府迎戰邪魔,他都沒表現出如此刻一樣的殺意。
劍修本就講求殺伐果決,裴渡平日裡溫和少言,瞧不出太多狠戾的氣勢。
如今拔劍而起,寒芒頓生幽朔,肅殺的劍意竟凝成道道實體,不過反手一斬,便有漫天寒霜層層匯聚,再以他為中心,如利劍般猛然爆開。
憶靈若想對謝小姐動手,他唯一制止的法子,便是連一個可乘之機都不給它留。
湛淵鋒芒畢露,映亮少年人精緻的眉眼,亦襯出眼尾一片猩紅血色。裴渡避開條條長鬚,揮劍側斬,霎時劍光奔湧如龍――
憶靈卻並未躲開。
謝鏡辭心下一動,下意識開口:“裴渡,當心!”
可惜已經太遲。
樣貌古怪}人的怪物身形一顫,在無休止的戰慄中,竟硬生生接下裴渡的一擊,旋即墨色四溢。
像合攏的花骨朵一點點張開花瓣,憶靈的身體自中間裂開,向兩側逐漸延伸。
用更準確一點的描述,像一張慢慢開啟的嘴。
她雖沒了記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