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此之後,楚箏修成散仙、周遠身為凡人,亦是活到了八十多歲,若說在整個故事裡,有誰的下場不那麼盡如人意――
謝鏡辭的胸口被轟然一敲。
太子死了。
一旦楚箏離開,前去城門面見敵軍的,必然只剩下太子一個。
這個故事的邏輯其實很奇怪。
按照她之前的推測,楚箏也許會對周遠心存感激,後者卻沒有理由捨命救她。
他們沒說過太多話,彼此都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,以楚箏的性子,理應不可能因為幾句道歉、幾塊點心,就生出難以舒解的心魔。
也許從一開始就錯了。
這麼多的記憶紛繁複雜,被她仔仔細細藏在識海深處,即便過了千百年,也仍然清晰又鮮活。
除了她和周遠,在無數變幻的場景裡,還有著另一道影子。
箭雨紛飛,周遠被刺穿小腿,悶哼一聲,踉蹌摔下長階。
少女手中的信紙隨風遠去,匆匆一瞥,沒來得及看清內容,目光卻認出了筆跡的主人。
“我們已經離開皇城。”
周遠竭力起身,將她重新抱起,沒注意到楚箏怔然的神色:“姑娘,你再堅持片刻。”
識海中出現了間歇性的震顫。
謝鏡辭似乎有些明白了,究竟什麼才是雲水散仙心魔的源頭。
記憶四湧,碎開鏡面般雜亂不堪的紋路,一瞬間虛實相接,她凝神匯聚靈力,引出一道清風。
被吹落的紙頁,重新回到少女身邊。
火光大作,不知是誰在遠處發出癲狂的尖笑,如同利刃刺破血色,旋即便是無盡廝殺。
楚箏伸手,將信紙捏在指尖。
她一個字一個字地看。
然後在某一刻,突然掙脫了青年的束縛,在摔倒在地的同時迅速起身,向著另一處方向狂奔。
許許多多的記憶碎片緩緩凝結,匯成半透明的映象,浮現於半空。
在那張染了血的信紙上,與她一模一樣的字跡,認認真真地寫:
[有件事一直想向你道歉。
還記得你頭一回給我放血嗎?我不信那老道的妖言惑眾,也不想見你難受,於是佯裝成厭惡至極的模樣,把盛了血的碗摔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