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罪人百里簫。”
領頭的白無常滿面堆笑,聲音不大,清晰響徹耳邊:“縱火謀命,判入六重銅柱煉獄,受百年火灼之刑。”
果然是為了懲處縱火的罪過。
施黛心下微動,餘光裡,晃過一襲白影。
——江白硯對一個個面貌駭人的妖魔鬼怪視若無睹,縱身一躍,跳上囚車頂端。
被他這個舉動嚇到的聶斬:?
“哇。”
聶斬歎為觀止:“這兄弟,膽子這麼大?”
施黛不以為奇:“他看出那群小鬼沒有敵意吧。”
如果有,江白硯會毫不猶豫拔劍出鞘。
銅車從外部破不開,江白硯立於囚車頂端,端詳內裡的情形。
撲面而來一股燒焦的惡臭,百里簫凝固的表情裡,除卻痛苦,有明顯的恐懼。
他應是哭過,兩眼紅得嚇人,再往下——
江白硯目光頓住。
屍體呈跪姿,似在乞求寬恕,心口處,有一道醒目的刀傷。
一刀穿心,乾淨利落,周圍洇開大片血跡。
看鮮血豔紅的色澤,是生前受的傷。
和在銅柱旁扇風的鬼影一樣,黑白無常對江白硯並不在意,回望一眼,繼續前行。
江白硯躍下囚車,言簡意賅闡述所見之景。
“刀傷?”
聶斬沉吟:“百里簫不是被火燒死的?”
“嗯。”
江白硯道:“刀口豎直,熟稔乾脆,兇手極擅刀法。”
“在筵席上,我們見過百里簫活著的模樣。”
聶斬胡亂抓一把頭髮:“兇手要殺他,再佈置這一切……那傢伙肯定在幻境裡頭,該怎麼逮出來?”
回應他的,是一道鐘聲。
鐘磬被敲響,往往有清遠悠長之意,令人心安。
然而在此時的煉獄裡,成了另一種意思。
鐘聲迴盪,渺渺不絕,宛如無處不在的催命符,吵得心口發慌。
隨之而來,是一道尖銳笑音:“煉獄六重,客已滿。”
是幻境開始前的怪聲!
施雲聲握緊長刀,展露防備姿態,離施黛更近一步。
“恭迎新客。”
似男似女的聲線傳遍八方,咯咯低笑:“入煉獄一重。”
施雲聲納悶:“一重?”
“第一層地獄。”
江白硯道:“拔舌獄。”
顧名思義,拔舌獄懲罰的是挑撥離間、誹謗撒謊之人。
在這層煉獄裡,罪人不得不承受拔舌酷刑,劇痛難當。
空寂遼遠的煉獄裡,再度傳來一聲鐘響。
怪音笑個不停,聲調幾近變形:“新客名——”
“百里良。”
怪聲落畢,幻境陡然生變。
高聳的銅柱接連消失,天際暗色更濃,如同鮮血滿鋪。
身在其中,閻清歡嚥了口唾沫。
很離譜。
他在江南安安穩穩活了十七年,從沒遇到過如此離奇的事。
——百里家究竟發生過什麼,才惹來這樣的大麻煩?
左右張望一會兒,閻清歡握緊掌中銀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