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被愛意包裹的環境里長大,受過不少人的好意與恩惠。在她看來,施予善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,江白硯幫過她救過她,施黛理所當然要對他好些。
但江白硯的認知,與她截然不同。
他的大半生都在被人利用,很難相信純粹的好意。如果她說“只是想對你好,什麼也不要”,江白硯肯定會胡思亂想,覺得她另有所圖。
再說,施黛自己也覺得肉麻。
那種話怎麼聽怎麼曖昧,她才說不出口。
用毛領將自己裹緊一些,施黛想了想,脫口而出:“嗯……想要天上的星星。江公子能摘就去摘吧。”
從未料想過的回答。
好不容易沉澱的思緒再度被打散,江白硯低低笑出聲:“星星?”
他何其聰慧,瞬間明白了施黛的意思。
星辰遠在天邊,世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摘到——
正如他方才提出的問題,她沒什麼真正想要的,所以給不出答案。
這是在堵他的嘴,讓他今後不要再說類似的話。倘若再問,恐怕會得她一句“想要星星啊,江公子與其在這兒問我,不如去摘”。
一句話將他的懷疑猜忌徹底堵死,面對這種要求,他的確啞口無言。
目光落在施黛眼裡,江白硯一瞬不瞬凝視許久,想找出些不同尋常的、被刻意偽造出的情緒,卻什麼也沒窺見。
指腹拂過劍柄,心中躁動漸漸平息,下一刻,又滋生愈發洶湧的暗潮。
江白硯道:“……好。”
時候不早,阿狸已經沉沉睡去。
施黛抱著小白狐狸,與沈流霜走走停停閒聊一會兒後,獨自走回自己的小院。
她的院落在施府東側,需要經過池塘與梅園。
現在是深冬,池塘浮著層冰碴,萬物蕭索,梅花開得正盛。
大昭的除夕講究守歲,每逢今晚,家家戶戶都要點燃燈火。
小道上的燈籠燃盡了幾盞,餘下的火光昏幽,在夜色中朦朦朧朧,輕薄如霧。
這地方又靜又黑,施黛不由自主加快腳步,走著走著,動作突然頓住。
天邊有異。
起初是一瞬白光劃過穹頂,浩蕩清絕,如月落山谷,驅散暮靄沉沉。
緊隨其後,白芒如煙火綻開,竟溢散出點點淡金流暉,即便是這條幽暗小路,也被照成白晝般的亮色。
好漂亮,這是新型的煙花?可看這鋪天蓋地的陣仗……
不對。
猛然意識到什麼,惺忪睡意消散大半,施黛立刻清醒。
這種感覺……分明是劍氣!
劍氣本是凌厲駭人之物,居然被人用作劍陣,盡數鋪展在半空之上,看樣子沒想傷人,反而像在——
施黛大腦宕機一下。
像在放煙花。
誰敢這麼玩兒?這麼強勢的劍氣,一定是個高手吧?
她看得新奇,腳步更輕幾分。穿過梅園,行過小徑,在自己的院落前,施黛遙遙望見一道人影。
少年身形頎長,眉眼掠著變幻的光影,因裹挾劍氣,如同一把蘊藉殺意的刀。
但江白硯的神色又頗為懶散,垂眸斜倚於樹下,正隨手把玩著一張劍符。
察覺她來,江白硯微微抬頭,一伸手,扔來個緋色的紙封。
他扔得很準,施黛匆匆將它接住。
是紅包。
一個比她給江白硯的,起碼厚了三倍的紅包。
——新!年!迎!財!神!
施黛睜圓雙眼:“江、江公子?”
許是覺得她這副表情有趣,江白硯低笑一聲,捏碎手中劍符。
除夕之夜,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