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語本身不具備實體,字句方從口中吐露,便消弭於無形。
然而此時此刻,因江白硯的寥寥幾語,空氣如同遭受擠壓,倏然下沉。
兩人隔著觸手可及的距離,看似風平浪靜,實則像落了石子的湖,在不易察覺的一隅激盪圈圈漣漪。
遠稱不上平靜。
江白硯的雙眼黢黑岑寂,似能把她吞噬殆盡的漩渦。
胸腔鼓躁不安,施黛怎會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。
不願離開她身邊的意思是……
江白硯想和她待在一起?
以至於,他不在意枷鎖般的血蠱,情願讓它永留體內。
堪稱偏執的瘋狂行徑。
在江白硯臉上,施黛看不出戲謔或玩笑的意味。
他沒帶多餘神色,包紮好傷口後,為她攏上衣襟。
自始至終舉止得體,不含曖昧旖旎,末了掀起眼皮,投來淡淡一瞥。
視線交匯,施黛耳根發燙。
江白硯泛紅的眼尾,簡直像個小鉤。
心跳亂作一團,很多話一股腦往舌尖竄,臨近嘴邊,又不知如何回應。
但胡亂打個哈哈糊弄過去,或沉默不語裝啞巴,顯然是極其糟糕的選項。
施黛覺得,她有必要坦白給出答覆。
把凌亂的思緒全盤踹開,施黛鼓起勇氣:“我——”
一個字出口,緊隨其後,是撼天震地的巨響。
又有一座樓閣猝然坍塌,濃郁靈氣有如實體,震碎二人身側的窗牖。
出事了。
施黛回神,警覺繃直身體。
透過玉牆裂開的窟窿,可見窗外雲煙繚亂,玉屑橫飛。
鮮紅液體從半空灑落,濃稠粘膩,儼然是雨點一樣密密麻麻的血漬。
一道熟悉的人形從玉樓躍下,身姿輕盈如燕,正是戴鍾馗儺面的沈流霜。
在她不遠處,是個手持直刀的高壯男人。
離得太遠,施黛看不清男人的長相,直觀感受到他排山倒海的威懾力。
出現在心魔境裡,用刀,很強。
不必多想,施黛立馬猜出他的身份:“百里泓?”
與百里泓對峙的,不止沈流霜一人。
明麗的紅影如一蓬煙霞,嫋嫋立於簷下,手中靈線飛旋,織就天羅地網。
是越州鎮厄司的陣師。
“他們在捕殺百里泓的心魔。”
施黛轉向江白硯,迅速理好衣衫:“我們出去幫忙吧?”
生死攸關的緊要時刻,的確顧不得其它。
江白硯眸色微沉,默不作聲收攏指節,淺笑應道:“好。”
窗子所在的玉牆被破開一個大洞,施黛兩手一撐,輕鬆翻出樓外。
等視野開闊,才發現還有另外三人。
閻清歡額頭見了血,破出小小一道裂口,大體安然無恙。
他一眼望見施黛和江白硯,喜笑顏開:“好巧,你們也在這兒啊!()”
閻清歡身側,是一個膚色黝黑、五大三粗的青年。
青年神情冷肅,手拿幾張符籙,像只蓄勢待發的狼。而被他用符籙對著的年輕女人≈ap;dash;≈ap;dash;
施黛納罕:青兒?▼()_[(()”
根據聶斬的敘述,這姑娘叫莫含青。
被一張雷火符抵住肩頭,莫含青乖乖站在原地,一動沒動。
她受了傷,臉頰和手臂皆帶血痕,裙襬一角有燒焦的痕跡,大概是吃了雷火符的虧。
雖然略顯狼狽,莫含青還是禮貌笑笑:“施小姐。”
“我們在心魔境裡四處搜尋時,恰好遇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