富態中年女人。
他雖然滿心不耐,其實默默記著爹孃的叮囑,默了默,悶聲道:“二姨母。”
本來還應有個大姨母,聽說她罹患重病,英年早逝。
孟軻很是滿意,摸了把兒子的頭頂:“那幾位呢?”
是兩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人。
施雲聲:“二叔,三叔。”
這孩子看上去對他們的話左耳進右耳出,沒想到,竟一五一十全都記得。
施敬承亦是歡喜,喂他一塊甜雪糕:“正是。”
雖說對這種獎勵極為不屑,但施雲聲畢竟年紀小,將甜雪糕嚥進肚子裡,嘴角揚起微不可察的弧。
忽然意識到什麼,小孩微微仰頭:“我的大叔叔呢?也英年早逝了嗎?”
一生二,二生三,可他從沒聽說過這號人物,只有二叔三叔。
施敬承:……
施敬承指了指自己:“或許,他還活著,正在給你喂點心。”
施黛趕忙悄悄解釋:“就是咱爹。”
可惜這個時代沒有“爸爸的爸爸叫爺爺”那套順口溜,或許……她可以給施雲聲寫上一份?
人,好麻煩。
再度被困進語言迷宮,施雲聲眉頭緊鎖,陷入沉思。
“我和你們爹爹先去招待客人。”
孟軻道:“待會兒得了空,可以去看看白硯。他來長安沒多久,人生地不熟的。”
施黛一笑,做了個聽令的手勢:“得令!”
……幼稚。
施雲聲默默腹誹,不經意間,感受到幾道若有若無的視線。
令他渾身不適的視線,夾雜著竊竊私語。
“那就是施府的小少爺?聽說小時候被擄走,和狼一起生活了好幾年。”
“狼?好可憐……”
“說來也是辛酸。那孩子幾年前突然失蹤,活不見人死不見屍,所有人都道他已沒了性命,只有夫婦兩人一直在找。”
“如今全家團聚,也是好事。”
“就是苦了這孩子。在山裡茹毛飲血的,怕是吃不飽穿不暖,日日廝殺為生,才養成這樣古怪的性子。今日我見到他,恍惚真以為見著一隻狼……”
又來了。
施雲聲暗暗咬牙。
他被接回施府, 承受過許許多多各不相同的目光, 也聽過或好或壞、或關切或嘲諷的話。
有人恐懼他體內的妖丹,有人嫌惡他孤僻的性格,也有人對他充滿同情與憐憫,彷彿他多麼可憐似的。
施雲聲討厭那樣的施捨。
他寧願被人嘲笑辱罵,如此一來,他還能順理成章和那人打上一架,用拳頭搏回面子,而不是像現在——
這讓他顯得,真的很可憐。
眼底漸暗,施雲聲攥緊袖口。
幾乎是同時,腦袋被人揉了揉,他聽見施黛的聲音:“不想繼續待在這兒?”
施雲聲點點頭。
“那——”
施黛很輕地笑笑,尾音微揚,像貓爪在耳邊緩緩一撓:“我和流霜姐姐,帶你去個好地方。”
今夜的施府尤其喧鬧,鞭炮聲、譁笑聲、伴隨天邊幾道轟然綻開的煙火聲,落在耳畔,平添煩躁。
與之相比,江白硯的院落清淨許多。
他與施府並無關聯,沒必要與往來的賓客們虛與委蛇,用完晚膳後,隨意找了個藉口回房歇息。
房中一燈如豆,搖曳生光。江白硯對接連不斷的嘈雜聲響置若罔聞,半垂著眼,翻看手中兵法古籍。
他自然知曉除夕象徵的含義,闔家團圓,祈求來年萬事順意。
可他既無家人,何來團聚。
自江家滅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