完蛋。
完蛋完蛋完蛋,這種時候應該怎麼辦?
施黛身為原主轉世,魂魄與這具身體彼此契合,哪怕請來鎮厄司中的巫祝薩滿,也不可能察覺她已換了芯子。
關鍵是……江白硯若想傷她,哪會在乎施黛究竟是不是原主?
他對原主可沒絲毫好感。
如今他已動了殺心,雖受制於血蠱,無法將施黛置於死地,卻有無數種法子令她銷聲匿跡、生不如死。
自幼在邪術里長大的瘋子,有什麼事做不出來。
阿狸在心底罵了句髒話。
曾經那位“施黛”的確怕他。
但凡知曉江白硯過去之人,都會對他敬而遠之,畢竟邪修二字的分量,足以將他釘死在恥辱柱上。
何為邪修?
陰戾兇殘,殺人如麻,修習見不得光的邪門術法,不為正道所容。
事實是,江白硯的確如此。
當下的情形不允許它輕舉妄動,只能屏住呼吸,時刻準備撲上前去,為施黛爭取時間。
以施黛的性格,應該會說些好聽的體己話吧?
譬如“我相信你不是壞人”“我只是想對你好”之類——
江白硯會吃這一套嗎?
求求了,無論如何,千萬要苟住!
它正提心吊膽胡思亂想,猝不及防,見施黛忽然伸出右手。
她的動作輕而快,勾出一縷清風,隔著衣袖,握住江白硯手腕。
這個舉動出現得莫名其妙,阿狸雙眼圓睜,江白硯亦是微怔。
施黛不知道的是,她出現之前,江白硯曾在手腕割開過一道血口。
她的指尖不偏不倚,恰好從傷口邊緣拂過,因力道極輕,並不疼。
只有羽毛般的癢。
在周身劇痛的當下,這縷癢意如同墜入岩漿的一片雪花,流連於肌理,再緩緩滲入骨頭,竟讓他生出奇異的戰慄。
他不明白這是何種感受。
“施小姐,”江白硯挑眉,“這是何意?”
“我不畏懼江公子,只是怕劍。”
施黛鬆開他手腕:“你看,我能像這樣觸碰你,卻不敢碰刀——刀劍無眼,莫說是江公子,就算被一個八十歲的老頭老太太用劍架在脖子上,我也會害怕。”
江白硯:……?
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種話,江白硯罕見微怔。
有生以來頭一回被和老頭老太太做類比,他倒也不惱,輕笑出聲:
“施小姐知曉刀劍無眼,所以將短匕抵在我心口上?”
什麼短匕?
阿狸聽得雲裡霧裡,垂下頭去,猛吸一口涼氣。
趁方才江白硯愣神的剎那,施黛竟掏出袖口中那把小刀,直直對向他。
這、這這這這——
這什麼初生牛犢不怕虎!!!
新手村都沒出,你就直接單挑魔王嗎?
“自保嘛。江公子不會朝我揮劍吧?”
施黛眨了眨眼,尾音微顫:“過往之事,我確實記不清了。你既然疑心我被奪舍,大可同我去鎮厄司,搜一搜我的魂——要是冤枉我,得給我道歉。”
即便做過心理準備,在這種對峙下,還是會感到緊張。
在長久的寂靜裡,她聽見自己怦怦的心跳,一聲接著一聲。
江白硯這回沒應聲,眼中黑沉霧靄如烏雲壓頂,瞬息萬變。
他又有些弄不懂了。
他想過施黛會哭哭啼啼,亦或說些冠冕堂皇的話,試圖安撫他、同他親近。
就像兒時,那兩名邪修對他做過的一樣。
結果這姑娘毫不猶豫將一把小刀靠在他心口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