孽嗎?
“你覺得,”江白硯淡聲道,“她是下一個?”
嗯?
施黛側頭,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坐在自己身旁。
被江白硯直白髮問,施黛沒想隱瞞。
這種話自然不能當面說,她有意往遠處挪了挪,壓低音量:“除了心裡有鬼,誰會被嚇成這副模樣?”
再說,百里策死後,葉晚行夫妻兩人的獲利最大,一朝坐上家主之位。
在謀害百里策一事上,如果連分家的人都有參與,她和百里泓八成脫不了干係。
這會兒其他人的注意力全在葉晚行身上,施黛單手支頤,慢悠悠道:
“百里家總共那麼幾個人,死掉大半,葉晚行知道馬上就是她了吧。”
江白硯笑:“不想救她?”
“前提是(),我要救得了啊。在幻境裡(),兇手殺人易如反掌,我們連他的影子都見不到。”
施黛說:“而且——”
兩個字堪堪出口,施黛一頓,驀地垂頭。
腳踝掠過一陣微風,裙襬被撩起,漫開涼意。
江白硯食指挑起她裙邊,力道很輕,只露出小小一截腳踝。
施黛低頭,他恰好撩起眼睫,投來一瞥。
“我觀你腳上沾了血。”
江白硯道:“幫你擦擦?”
和雨天走路的道理一樣,經過水窪,時常要被雨水濺在腿上。
施黛掃去一眼,果然見到腳踝處的幾點紅。
小腿上,應該也有。
施黛:……
緘默幾息,她挪開視線,從袖中掏出一塊手帕:“謝謝。”
是接受的意思。
江白硯接下帕子,語氣如常:“你方才想說什麼?”
“而且,如果兇手真是為了報仇。”
絲帕柔軟,被江白硯拭過她腳腕,觸感微妙。
施黛似被噎了一下:“今天死去的,全是謀財害命的壞傢伙。”
她把黑白善惡看得分明,傀儡師一案時,就曾幫小黑破除陣法,讓他手刃仇人。
對大奸大惡之輩,施黛從無憐憫。
她膚色白皙,腳踝少見日光,宛如細膩瓷器。
江白硯以拇指蹭過,隔著絲帕,感受到血肉骨骼的輪廓。
美麗而脆弱,稍一用力便碎掉。
被他一隻手握起,恍如溫柔的禁錮。
他心底情緒莫名,輕勾嘴角:“你對惡人,倒是毫無慈悲。”
——那他呢?
他其實有無數見不得光的念頭。
想讓施黛多看他,想讓施黛多在意他,想讓施黛只屬於他。
見她與聶斬閻清歡談笑,江白硯想過把她拘囚在身邊,永遠注視他一個。
像生長在沼澤的荊棘,甫一顯出端倪,就被他悄然掐斷。
施黛若同旁人在一起,將他棄之不顧,他該當如何?
江白硯輕聲道:“我呢?”
施黛:“什麼?”
“如若我是個十惡不赦、濫殺無辜的兇徒。”
長睫微垂,遮住晦澀不明的情愫,江白硯動作往上,貼近她小腿:“你如何待我?”
從沒想過這種問題,施黛目露茫然。
她輕聲笑了笑,打趣道:“會幫我擦血的‘兇徒’?”
江白硯沒出聲。
繼而聽施黛說:“如果你真的變成個濫殺無辜的混蛋——”
她很認真地想了下,語氣篤定:“我肯定和你恩斷義絕,第一個把你抓進鎮厄司。”
“恩斷義絕”四個字,她說得毫不含糊。
拇指已至施黛的小腿肚,拂去幾滴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