凝神思忖一剎,施黛抬眼,看向江白硯:“這顆珠子,你要嗎?”
隱隱意識到她的下一句話,江白硯微頓:“不必。”
“你不要的話,”施黛彎眼笑笑,“我就拿走了。別告訴鎮厄司。”
沒人不想要漂亮的東西,何況鮫珠是無價之寶。
握劍的右手緊上一分,江白硯眸色稍暗:“好。”
施黛上前捧起鮫珠。
圓潤潤的一顆,摸起來冰涼如雪,觸感光滑。
捧在掌心,可以感受到藏匿的濃郁靈氣。
“鮫珠價值不菲,你將它留在身邊,切莫張揚。”
江白硯淡聲:“若引有心之人覬覦——”
把斷水上的血汙擦拭乾淨,江白硯撩起眼
皮,話到嘴邊,卻是停住。
施黛出了暗室,立在廊道的窗邊,有風拂過她頰邊碎髮,絲縷盪開。
看她背影,正垂頭搗鼓什麼東西。
“誰說我要把它留在身邊?”
待施黛抬首,江白硯遙見一抹漸起的白光。
——她在鮫珠上貼了張靈符。
藉由靈氣,鮫珠緩慢凌空,被施黛輕輕一推,離開海船,浮向海面。
心跳隱約加快,鼓脹的、無法宣洩的情潮令他近乎無措。
行至施黛身側,江白硯薄唇微動,閉了閉眼,終究什麼也沒說。
“待在鎮厄司裡,多委屈啊。”
手肘撐在窗前,施黛託著腮,仰起腦袋:“從海里來的珠子,讓它回家吧。”
時值午夜,靜謐的明月懸在半空。
月光如水,映照整片海面。四下太安靜,能聽見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響,此起彼伏。
鮫珠似一艘小舟,隨風悠悠飄蕩,去往更深更遠的海天相接處。
江白硯看向身旁。
施黛的一半臉頰掩映陰翳之下,如被烏雲籠罩的月,看不分明。
當她倏然側目,直勾勾望進他的眼,濃雲盡散,光華流瀉,耀眼得驚人。
施黛問:“你今晚不開心吧?”
怎麼可能開心。
同族的慘死,過往的回憶,樁樁件件全是插在心裡的尖刺。
施黛看得出來,江白硯表面雲淡風輕,雙眼始終泛著紅。
狀若殺意,實則像難過,也像委屈。
她笑了笑,主動張開雙手:“要抱一抱嗎?”
胸腔的嗡鳴愈發鼓譟,心口滾燙。
江白硯茫然眨眼,強忍衝動,沒在左胸刺上一刀。
曾在心間滋長的藤蔓再度攀騰。
枝椏橫斜,沒入胸口,扎進心尖,疼得惹人發瘋。
江白硯想,他的身體雖已殘破,盡是醜陋傷疤,因鮫人遠超常人的自愈力,尾巴仍稱得上完整。
想全部給她。
鮫鱗也好,鮫珠也罷,倘若施黛喜歡他的尾鰭,大可割下來,一併贈予她。
都是值錢的、漂亮的東西。
把他送給她,施黛會不會要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