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的遇害者同樣死狀悽慘。
秦禮和是長安城有名的布匹商人,死在自家臥房裡,身中數百刀。
現場慘絕人寰,處處可見血肉飛濺。
施黛只看一眼,就很有自知之明地退到門邊。
“刀傷全是生前所致。”
饒是閻清歡,見此情形也頭皮發麻:“兇手避開了所有足以致命的地方,傷口集中在四肢、後背和胸膛。也就是說……傀儡師行兇時,秦禮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,活生生挨下幾百刀,才因流血太多死去了。”
想想就瘮人。
“秦禮和死於亂刀之下,恰好與刀勞鬼的形象符合。”
施黛展開手中的淡黃色紙張:“今天的志怪故事,就叫《刀》。”
青龍坊出現傀儡師的蹤跡,鎮厄司同僚聞風而至,帶來了最新張貼的志怪傳說。
這次的纖草紙,被貼在青龍坊以西的街頭。
與之前兩則一樣,《刀》也是個善惡有報的故事。
主人公是名怯懦無能、性情孤僻的商人,某日見到幾名賊寇打家劫舍,非但沒去報官,反而成了幫兇,為虎作倀。
事成之後,商人得到一筆數目可觀的不義之財。奈何當日的屠戮之景在他腦中揮之不去,商人夜夜噩夢纏身,終有一日,被冤魂化作的刀勞鬼尋來複仇。
今夜家主遇害,秦府一片死寂。
見劉夫人面色鐵青,施黛寬慰幾句,溫聲道:“您丈夫是個怎樣的人?他可有仇家?”
“仇家?他的仇家可不少。”
經過大喜大悲的千錘百煉,劉夫人心如死水:“秦禮和並非好人,是個仗著有錢肆意妄為的混蛋,強搶民女、恃強凌弱、背信棄義,恐怕除了殺人,別的什麼事兒他都幹過。”
她冷笑一聲:“以他的性子,就算真殺了人,我也不覺著奇怪。”
閻清歡聽得微愣:“夫人何出此言?”
“我管不住嘴,幾位隨意聽聽就好。”
自知多言,劉夫人尷尬笑笑:“秦禮和脾氣暴躁,時常打罵丫鬟小廝,曾因與人爭執,險些將那人打死。”
江白硯已被包紮好傷口,抱劍立於一邊,忽地開口:
“聽說秦禮和花天酒地,是劉夫人在打理布莊。”
“正是。”
劉夫人斂了笑,看他一眼,又迅速移開目光。
這位公子有張疏朗溫潤的好相貌,與他對視,卻令她生出被毒蛇盯上的錯覺,脊背發涼。
“秦禮和是個腦袋空空的財主。”
回想往事,劉夫人面露嘆惋:“他是江南人,二十多年前來到長安,靠祖傳的銀錢開了布莊。”
秦禮和知曉自己並無經商之才,於是向世代經商的劉家提親,憑藉豐厚聘禮,與劉夫人成了婚。
劉夫人自嘲笑笑:“我與他說是夫妻,更像東家與賬房先生。”
施黛品出貓膩:“秦禮和不待在江南,為何要帶著祖傳的家業來長安?”
劉夫人搖頭:“我曾問過他這個問題,秦禮和沒答。”
沉默片刻,似有猶豫,她低聲道:
“這件事,我很早就在懷疑。秦禮和自稱江南越州人,卻從沒帶我去過他越州的家宅。看他做派,不像養尊處優長大的少爺,粗鄙得很。”
他的來歷是否說了謊?為何說謊?倘若秦禮和並非所謂的江南財主,他帶入長安的錢財又從何而來?
施黛垂下眼,混沌腦海裡,總算出現了一縷等待被抽絲剝繭的細線。
一個來歷不明的人,帶著一大筆錢。
這筆錢的由來,就很耐人尋味了。
“我發現一個有趣的點。”
看著手中的纖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