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寂身懷極強的魔族血統,雖然尚不清楚魔修們的具體計劃,但從之前幾次對他的刻意針對來看,裴寂定是計劃裡的關鍵人物。
很顯然,其他人也在這麼想。
因而當腳下的層層沙土驟然狂顫,數條藤蔓破沙而起,一時間黃沙漫天、腥風大作的時候,所有人都下意識把注意力轉向兩人身側。
哪知妖影紛然,藤蔓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飛快前衝,如刀如刃,破開層層呼嘯烈風。
然而襲去的方向,卻並非溫鶴眠與裴寂。
驚變只需要電光火石的短短一瞬間。
寧寧一愣。
她手裡的長劍正抵禦著一隻沙魅沒頭沒腦的進攻,而腰間纏著的——
赫然是條與漆黑魔氣融為一體、難以察覺氣息的妖藤。
寧寧腦海中彈幕爆炸。
觸手怪抓她做什麼?難道這些妖物是無差別攻擊?為什麼不按照說好的劇本來,她只是個無辜的惡毒女配啊?
她的吐槽還沒念叨完,旋即便是用力一卷。
女孩的身影與藤蔓一道下落,與此同時地面黃沙湧動,竟在不遠處形成一團不停蠕動的圓形漩渦,只不過轉瞬須臾,便將寧寧吞噬得沒了蹤影。
天羨子駭然大喊:“寧寧——誒!裴寂!你跳下去幹嘛!”
他分身乏術,只得咬牙望一眼賀知洲:“照顧好溫長老和林師弟,我帶他們回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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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寧覺得自己在做夢。
夢裡的一切都極其模糊,光影來回閃爍,凝聚成許許多多變幻不息的影子。
她見到水墨般漾開的巍峨高山,燈火通明的悠長街巷,以及紛飛縱橫的劍影刀光,最終畫面一滯,四散的影像渾然聚攏,凝作一道纖長人形。
周圍是一望無際的空白,整個世界裡,彷彿只剩下她與那個人。
好險好險,她差點以為自己稀裡糊塗死掉,眼前正在播放回顧一生的走馬燈。只有當見到眼前這道人影時,才恍然明白是在做夢。
因為那人是她完完全全沒有見過的模樣。
他是個男人,或是說少年。
寧寧安靜看著他,腦袋裡浮起很不合時宜的念頭:只可惜出現在這裡的不是裴寂,若是在夢裡見到他,她說不定能比平日裡大膽一些。
她一邊胡思亂想,一邊好奇走上前。
少年由霧氣凝聚,沒有實體,只不過是道無法被觸碰的虛影。他穿了件乾淨整潔的白衣,面孔像是被打亂的拼圖,五官模糊一片,全然看不清相貌。
寧寧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,嘗試在夢裡開口:“那個……你好?”
那人沒有應答,像具死屍或是玩偶。
說老實話,有點恐怖。
寧寧不習慣這種詭異又死寂的氛圍,凝神端詳他滿臉的馬賽克,正打算伸手碰一碰,突然見到那人渾身一顫。
這種突如其來的驚嚇最是恐怖,寧寧條件反射後退一步,卻發現對方並沒有繼續動彈。
唯一與之前有所不同的地方,是他心口上暈開了一片血跡。
少年身著白衣,殷紅鮮血漫如潮湧地溢位來,便顯得格外突兀與可怖。
不知道為什麼,雖然看不見他的五官,寧寧卻莫名有種感覺,這個人正在注視她。
她分明與他全然不相識,此時卻不由自主感到胸口發悶。心臟無比劇烈地開始跳動,每一次撞擊都沉重如巨石,敲得她有些懵。
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紙老虎,寧寧努力放穩心神,憑藉多年以來的小說閱讀經驗,腦補出了無數符合仙俠世界觀的故事。
比如奪舍,比如前世今生,又比如失去的記憶與忘記的人,思來想去總覺得肉麻,把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