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是她幫林潯悄悄買下的那顆夜明珠。
“我本來打算試煉結束後送給他的,沒想到自己要先用一遭。”
寧寧用兩隻手將它捧起,手指和臉頰都被映成雪亮,想起裴寂怕黑,便伸手將夜明珠遞給他:“可惜我的星痕劍不知去了哪裡,要是有它在身上,我還能讓你看看星星一樣的光,很漂亮的。”
這個動作很是正常,裴寂卻不知為何眼底微沉,長睫低垂著悶聲道:“我不用。”
“唉。”
承影看他這副模樣,心裡立馬就明白了一切。又開始了抑揚頓挫的小作文朗誦,這回說得哀怨不已、差點就聲淚俱下:“看見那顆夜明珠,是不是覺得心裡好酸好疼,悶得喘不過氣?別難過,爸爸我懂你,裴小寂!孩子胸悶老不好,多半是吃醋了啊!”
緊緊抱著劍的黑衣少年右手暗暗用力,眼底閃過一絲陰翳。
承影雖然煩人又嘮叨,但最令裴寂頭疼的是,它口中的話絕大多數都符合事實。
比如現在,當他見到寧寧重金為林潯買下的夜明珠,心口的的確確悶得厲害,莫名其妙地有了幾分隱隱的酸澀,一股腦全堵在胸前。
承影最喜歡他這副想揍它卻又被戳中心事的模樣,繼續嘿嘿笑著打趣:“真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,嘖嘖,嘖嘖嘖,這酸爽,簡直不敢相信。”
頓了頓,話語裡的調侃意味更濃:“裴小寂,越陷越深越陷越深,你恐怕是徹底栽了。”
“你怎麼了?表情那麼奇怪。”
它還在嘚瑟個不停,寧寧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,裴寂條件反射地抬頭,正對上她亮盈盈的雙眼。
他們之間的距離……似乎有些過於近了。
那層外衫籠在頭頂,讓他連後退都做不到分毫,屬於夏夜的熱氣在狹窄空間裡慢慢堆積,把少年人白淨的耳垂染成薄紅。
他本來最擅長忍耐,如今卻覺得心下燥熱非常,喉頭微動,輕輕搖頭:“或許是受周遭魔氣影響……並無大礙。”
“魔氣?”
寧寧聞言環顧身旁,果然見到薄霧一樣血紅色的氣息。它們似乎被雨水沉沉下壓,盡數堆積在低處,看上去比平日更濃幾分,像是散開的血花。
“這秘境裡怨氣深重,魔氣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消失。”
她說著想到什麼,正色望向裴寂:“對了,秘境裡的魔族都如何了?”
“你睡著的時候,我們去了瀑布旁。”
他知無不答,緩聲應道:“魔族修士在大戰中靈力受損,識海與經脈至今未能痊癒,因而無法承受此地濃郁的煞氣。我們趕到那裡時,已有不少陷入昏迷,如今全部被關押在村落裡,想必時日無多。”
魔修們居然會被同族死後留下的魔氣重傷,這應該算是某種程度的作繭自縛。
寧寧安靜聽他說完,輕輕把身子往後面的牆上一靠,微仰著頭道:“魔族……裴寂,你怎麼看他們?”
她沒有注意到的是,身旁黑衣少年的目光愈發陰戾幾分。
裴寂答得很快,近乎於沒有任何猶豫,語氣冷得像冰:“窮兇極惡,罪不容誅。”
這是一件非常諷刺的事情。
自從拜入師門,他了解到許許多多仙魔大戰時候的往事。無論是鵝城事變,還是如今靈狐一脈險些滅族,魔修從來都與殺戮、暴虐與死亡聯絡在一起,令人難以自制地感到厭煩和噁心。
然而可笑的是,他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魔族後裔,打從生下來便沾染了汙穢與暴戾的血脈。也難怪曾經的外門弟子會成群結隊找他麻煩,這樣卑劣的血統,哪裡有什麼辯駁的理由。
就像兒時孃親把他關在地窖裡打罵時說的那樣,生來就是不乾不淨,不人不鬼,真夠噁心。
裴寂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