層凝聚的雲翳, 透出紗幔般溫和柔軟的鵝黃色澤。
畫作之下,赫然寫著幾個大字,她一字一頓地念出來:“《纖凝破》——和宋纖凝的名字好像啊。”
“小店可不敢碰瓷那位夫人。二位想要點什麼?”
陌生男音突然響起,寧寧尋聲抬眸,在滿地散落的書冊裡,發現了坐在書堆上的年輕男人。
她雖然看出這是個商鋪,對店裡的商品卻是一無所知,正要思考應該如何回答,就聽身旁的裴寂道:“城主夫人來過這裡?”
他真是毫不客套,開門見山。
青年聞言神色一變,仍然保持著盤腿而坐的姿勢,脊背稍稍挺直了一些。
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,卻已經生了大把白髮與厚重眼袋,黑白相間的毛搭配上驚天動地黑眼圈,往地上一坐,跟國寶成了精似的。
“城主夫人?”
男人打了個哈欠:“你說哪個城主夫人?”
寧寧一怔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她們兩個都來過?”
對方不說話了。
“要是說實話,我們自會給你報酬。”
她想起自己可憐巴巴、每天都在一滴也不剩的邊緣瘋狂試探的錢袋,咬牙繼續道:“不知閣下能否透露一些情報?”
“開玩笑,我是那種會因為錢財喪失原則的人嗎?客人的隱私必須完完整整保護好,這是我開店的信條!”
青年嘿嘿一笑:“但如果你們願意多給點,也不是不——”
他話沒說完,就見到一束白茫茫的劍光迎面而來,冷冽如冰,恰好劃過他幾縷垂落的髮絲。
青年嘴角一抽。
那個深夜進店的小姑娘和善又漂亮,語氣與神態都是溫溫柔柔,沒想到她身邊的少年人像條瘋狗,拔了劍就是明晃晃地直接威脅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惡匪打劫,把他嚇得夠嗆。
近日正值十方法會,這兩個隨身帶劍的年輕人一看就是仙門小弟子,雖然都穿了黑衣,心裡鐵定白得跟紙沒什麼兩樣。
他的本意是矜持客套一番,把情報價位慢慢往上抬,好生糊弄糊弄這些不諳世事的名門正派,沒想到被對方當場來了個下馬威,劍氣又冷又兇,全然沒有一絲一毫正道的做派。
這是哪個宗門的徒弟?莫非……
腦海裡緩緩浮現起某個門派的赫赫大名,青年不由得一陣哆嗦:“你們難道是,玄虛劍派的弟子?”
寧寧看出這位想要訛人,並未攔下裴寂,應聲笑著點頭:“對!你是怎麼看出來的?”
他欲哭無淚。
廢話啊。
除了玄虛劍派,沒有哪個宗門能把弟子的頭顱掛在船上飛,堪稱魔幻主義巔峰大作,不服不行。
這個恐怖門派早就鬧得滿城風雨,活生生成了嚇小孩的鬼故事素材,今日真是三生積來的福分,讓他能與這兩位見上一面,果真名不虛傳。
論殘暴程度,玄虛劍派天下無敵。
裴寂對陌生人從來沒有太多好脾氣,更何況這店家擺明動了歪心思,他握著劍面色不改,把寧寧之前的話重複一遍:“兩位城主夫人都來過?”
“有話好好說!都來過,都來過!”
青年慌忙應道:“你們想打聽什麼?”
那姑娘還是笑意盈盈的模樣,眼見同伴拔了劍,居然絲毫沒有想要阻止的意思:“這家店有何特殊之處?她們都來做過什麼?”
他總算看出來了。
這兩人的心,是在同一個煤堆裡滾過的。
“我這兒的貨物,大多是咒術和符篆。”
見寧寧露出些許失望的神色,青年趕忙道:“這些符咒與名門正派的那一套可大有不同!我這鋪子裡,最講究一個‘邪’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