漸微弱,像是用了很大勇氣才終於把這段話講完:“這種事情……總不能讓女孩子主動吧。”
承影沒忍住,發出了“噗”的一聲笑。
裴寂愣著沒動。
一絲火光在胸膛迅速蔓延,牽引出星星點點明麗的火花,彷彿有什麼東西轟地爆開,那日在鸞城中見到的煙火,莫名其妙綻放在他心口上。
如果寧寧不曾厭惡他——
少年劍修鬆開手中長劍,兩臂上抬。
手掌觸及到的,是與冷硬劍柄截然不同的感受,柔軟得像一顆糖或一湖水,泛了舒適暖意。
他滿是傷痕與繭的雙手緩緩向上,依次經過女孩纖細的後腰、腰窩與脊背,寧寧似是被觸碰得有些癢,在裴寂懷中輕輕一顫。
連帶著他的心也跟著顫抖。
“你不要難過哦。”
寧寧說完又覺得不對,停頓剎那後僵著聲線補充:“不對……你要是難過,可以隨時來跟我說。我雖然沒什麼能耐,但一定會盡全力幫你。”
裴寂低垂著頭,鼻尖與她的髮間咫尺之距。
是熟悉的茉莉花香。
他輕輕吻過她的髮絲,沒留下絲毫痕跡,寧寧對此一無所知。
想靠近她些。
再靠近些。
曾經無比奢求的擁抱,在此時此刻似乎已經遠遠不夠。
他從未如此貪得無厭,心底彷彿裂開一道漫無盡頭的深淵,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被填滿。
然而這樣便是極限,倘若肆無忌憚地接近,一旦越過界限,恐怕只會引來寧寧的厭煩。
裴寂快被折磨得瘋掉。
若是有朝一日見到她厭惡的視線——
他不敢細細去想。
“有什麼心事也不要總藏在心裡,知道嗎?”
寧寧好不容易從緊張的情緒裡緩過來,慢慢熟悉了這個動作,說著戳了戳他後背:“我……”
她的話講到這裡,忽然稍稍頓住,裴寂亦是皺了眉,抬眸向竹林深處望去。
那裡隱約有窸窸窣窣、不易察覺的響聲。
寧寧臉上的滾燙在聽見這道聲響時捲土重歸,匆匆咳嗽一聲,從他懷裡後退兩步躥出來。
她屏了氣息,沒敢看裴寂,徑直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瞧。
深夜的林間幽寂無聲,月亮不知什麼時候被烏雲遮擋,只淌出幾縷黯淡銀灰。
幻境之中兇險萬分,寧寧與裴寂皆收斂了周身靈力,而竹樹環合的盡頭倏然一動,竟從中走出一名白裙女子。
寧寧愕然愣住。
這個妹妹,她曾見過的。
皓齒蛾眉、娉婷秀雅,眼底一滴淚痣盈盈低垂,正是周家小姐周倚眉。
周倚眉哪曾想過會在這裡撞見他們,被夜裡的冷風一吹,不自覺掩唇輕咳幾聲。
三雙視線在恍如停滯的空氣裡驟然相撞,雖無任何言語,卻於無形之中滋生出暗潮洶湧。
寧寧實在想不通。
聽說謝逾帶領魔族攻破崇嶺後,周家人除了她以外無一倖存,而周倚眉雖然僥倖逃過一劫,處境卻是生不如死、蒙受百般屈辱。
那男人怨恨她當年的背叛與絕情,不但將周倚眉安置在廢棄別院居住,令其人人可欺,還將她的右手手骨折斷,堪稱身心並虐,連追妻火葬場都不用,把狗男人的骨灰揚掉也不足以彌補。
——如果按照古早虐文的狗血走向,周倚眉莫非還要真愛上謝逾不成?適合他的唯一結局,不應該是被做成人肉叉燒包餵狗麼?
不對不對,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,三更半夜的,周倚眉為什麼會獨自出現在竹林?
寧寧正兀自納悶,身旁的裴寂神色淡淡開了口:“周小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