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是翻湧如潮的淡淡墨色。
有風輕佻地拂過來。
快下雨了。
“周小姐。”
寧寧收回視線,笑著對她說:“今天天氣不錯。”
適合拔劍殺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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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對不對,各位冷靜一點,在周倚眉復仇之前,我們得先弄明白一個事實。”
與周倚眉道別後,寧寧便跟著大部隊來到白曄的房間,與另外幾人進一步商議後續計劃。
屋外的天色果真越來越暗,卻並未下雨,彷彿只是有誰不小心打翻了墨汁,襯得他們越發做賊心虛。
“如果這兒是現實也就罷了,可它偏偏是處浮屠境。浮屠境什麼原理?執念所生。”
白曄看一眼層層烏雲,壓低聲音:“咱們待在這裡面,要乾的事兒不是行俠仗義,而是替幻境主人解決執念。”
他說話時斂了笑,做出一本正經的表情:“要是幫錯了人,我們突破浮屠境的難度恐怕要猛增十倍不止——你們覺得,這鬼地方的執念究竟是什麼?”
永歸道:“謝逾乃浮屠境主人,周倚眉是他永生傷痕。倘若知曉錯付情深,如何能從愧責脫身?沒得爭,只可能,待在煉妖塔這一層,自我放逐以讓心理平衡。”
白曄:“說人話。”
“永歸小師傅的意思是,謝逾的執念在於愧疚。”
寧寧擺弄著桌上的圓鏡,拖住腮幫子說:“話本子裡不都這樣寫嗎?只有在女主角死掉之後,男主人公才終於察覺自己有多麼愛她,於是一夜白髮,整日以淚洗面、痛不欲生。唔,大概就是這種劇情。”
白曄冷嗤:“怎麼,你不會還相信這些玩意吧?除了話本子裡的角色,真有正常人能把愛情看得比什麼都重要?”
他說著翹了腿,很有耐心地悠聲道:“作為一個男人,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:我們這群兄弟不可能為所謂的白月光守身如玉一輩子,更不會因為那麼點後悔和愧疚一蹶不振。花花世界那麼大,何苦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?”
這番言論話糙理不糙,白曄猛地往嘴裡灌了口水,又補充道:“退一萬步講,就算我真的愛慘了那女人,到死都在打光棍,可愛情算什麼?只不過是生活裡可有可無的調劑品啊!沒了它,我照樣可以步步高昇、家財萬貫、飽受萬人敬仰——誒嘿,美滋滋兒。”
簡而言之,他不覺得謝逾對周倚眉的歉疚能造出如此龐大的幻境,現實不是全員戀愛腦的話本子。
孟訣沒反駁,順著他的意思接話:“不知依白道友所看,這浮屠境的成因是何緣由?”
“我覺得吧,謝逾肯定恨死周倚眉了。”
白曄眼底盡是勝券在握的神采,語速越說越快:“你們想啊,他雖然年少與她相戀,可那畢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。這時間一年一年地過,無論多麼濃烈的感情,都難免被磨得只剩下一個薄殼——那兩人僅僅是這樣的交情,而周倚眉非但想要殺他,還將謝逾關進暗無天日的煉妖塔,你們說,這執念夠不夠重?”
寧寧笑了:“所以你覺得,謝逾想要殺掉周倚眉報仇。”
“對啊!”
白曄應得毫不猶豫:“這不是挺符合他性格嗎?睚眥必報的小人。”
“但如果謝逾真想殺她,在這處浮屠境裡,他曾有很多動手機會,不必非得等到報仇的這一刻。”
裴寂沉聲開口,眼底是化不開的暗色:“他至今沒動周倚眉,說明心中尚有溫存。”
這兩方各有各的理由,也各有各的不合理之處,房屋內一時陷入沉默,忽然響起寧寧清脆的嗓音:“哇,你們快看!周小姐出發了!”
於是在場幾人紛紛側過頭。
寧寧在百花深處的姑娘手裡得到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