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話音剛落,魔氣便裹挾著怒意浩蕩襲來,惹得玄鏡之外的林淺驚呼一聲:“不好!魔君修為高深,他們兩人定是不敵!”
“若從瀑布之下逃跑,應該也會被很快追上。”
浩然門的一名長老眉心緊蹙:“奇怪……陣法的核心究竟在哪裡?”
天羨子罕見地收斂了笑意,低垂著眼一言不發。
黑氣在瞬息之間籠罩了整座山巔,於祁寒身旁凝聚成一條面貌猙獰的巨龍,隱約有待發之勢。
若是在以前,寧寧說不定會慌張得自亂陣腳。
但自從在古木林海見過血樹暴動、在迦蘭城裡與同樣身為魔君的玄燁有過一段對峙,她的心性與膽量都被磨練許多,不似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那樣單純懵懂如白紙。
她亦是暗中凝集劍氣,對裴寂低聲道:“當心。”
話音落下,剎那之間黑霧狂湧、勢如龍騰虎嘯。尋常人只能見到黑氣越來越濃,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俯身前衝;
寧寧修為小成,定睛看去,竟望見半空中懸浮著無數鋒芒畢露的細薄碎屑,每一片都鋒利如刀,在月色下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冷光。
隨著祁寒一聲低喝,滔天魔氣一擁而上,好似萬箭齊發,筆直攻向寧寧與裴寂命門!
魔氣來得飛快,逃跑或躲藏都已來不及。裴寂擋在她身前,迅速咬破指尖,在劍身上畫出一道符篆,旋即將長劍橫在面前。
黑氣如潮水將夜色淹沒,呼嘯著奔湧向前。在臨近裴寂之時,長劍嗡地發出一聲鳴響,符篆猛地迸射出刺目紅光——
而魔氣竟在距離他近在咫尺的半空分流散開,沒有觸及兩人分毫。
祁寒眼底薄光一閃。
那位身著黑衣的少年居然是魔族後裔,以自身帶了魔氣的血液為引,竭力阻擋著他的進攻。
不過兩人修為相距甚遠,他註定堅持不了多久。
祁寒對局勢瞭然於胸,被裴寂護在身後的寧寧同樣心知肚明。
金丹元嬰之間雖然只隔了一層修為,實力卻是天差地別。裴寂能暫時擋住侵襲而來的魔氣,便已經拼盡了全身力氣,等靈力被一點點磨損殆盡,他們還是難逃一死。
跟前少年人的背影瘦削挺拔,在月色下映出一層單薄影子,將她渾然籠罩其中。
寧寧看不見裴寂的表情,只能望見他的後背已經在不受控制地發抖。
毫無徵兆地,耳邊傳來裴寂的聲音。
他向來要強,無論何時都不會將痛苦表露在外,因而此時也竭力壓抑著話語間的顫抖,以極其微弱卻堅定的語氣告訴她:“跑。”
寧寧的心口重重一跳。
裴寂想必已無法繼續支撐,屆時魔氣湧來,置身於此地的他們都將身受重傷。他無路可退,只能讓她儘快逃離。
可如果她走了,以他所剩無幾的靈力,定然會在魔潮之中殞命。
魔氣沒有任何消退的趨勢,裴寂手中長劍卻已出現了一道細長裂痕,如同蛛網般越來越多、越來越密集。
在劍身即將碎裂的瞬間,於周身混沌的黑霧裡,他聞到一股熟悉的梔子花香。
裴寂原以為寧寧已經逃開了。
可她竟仍然留在他身後,在千鈞一髮的須臾,裴寂聽見她的聲音:“我怎會丟下你離開……可別小看你師姐啊。”
隨即便是劍光一閃。
寧寧上前一步拔劍出鞘,用星痕劍筆直刺向撲面而來的魔氣浪潮。她雖不像裴寂那樣身懷魔氣,體內的劍意卻在此刻轟然爆發,與魔潮形成短暫的對抗之勢,為裴寂擋下致命的一擊。
劍氣與魔氣勢同水火、兩不相容,在彼此碰撞的瞬間兩相反噬,轟地一聲四散爆開。
寧寧與裴寂皆被衝撞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