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在仙魔大戰中陡生變故, 每當觸碰到旁人慾言又止的目光, 都會難以抑制地感到無比厭煩。
那樣的眼神, 分明是在毫不掩飾告訴他,溫鶴眠已然成了個一無是處的廢物。
雖然這的確是事實。
好在清虛穀人跡罕至,令他毋須在意他人的眼光。到如今仍然願意與溫鶴眠保持往來的, 唯有門派中的諸位長老與幾位舊友。
……還有個奇奇怪怪的小姑娘。
而在今日,他們竟一併出現在他屋前。
溫鶴眠恍然一怔。
“哎呀溫師兄!你說今天怎就這般巧!”
天羨子抬眼就望見他,絲毫沒有長老風度地揚唇傻笑:“咱們這是心有靈犀啊!來來來,我給你介紹一下,這是我的小徒弟寧寧——還記得那片靈樞仙草不?她摘下來的!”
寧寧之前來這兒三番四次作妖,如今被師尊親自領到溫鶴眠跟前,難免覺得有些尷尬。
她感受到對方驚詫的視線,努力佯裝出理直氣壯的模樣,與孱弱的青年四目相對:“將星長老好。”
“寧寧在煉妖塔裡身受重傷,從鸞城回來後獨自靜養了好一陣子,所以直至今日,才能被我們帶來見你一面。”
紀雲開要拼命仰頭才能與他對視,即便斂了神色一本正經,粉嫩如白團子的臉上也看不出分毫威嚴。
他說著輕咳一聲:“多虧有她帶來靈樞仙草,如今要想醫好你的身體,所需藥材只剩下孤月蓮。”
溫鶴眠眸光一晃,將視線靜靜落在不遠處的小姑娘臉上。
與身旁的各位師叔師伯同行時,她要比之前所見的幾次安靜乖巧許多。
而他也能很明顯地感受到,寧寧眉目間的稚嫩與懵懂漸漸褪去,多了幾分藏鋒的銳氣,比起曾經那個做事胡來一通的女孩,更像個日趨成熟的劍修。
他在暗地裡關注著十方法會的進展,自法會結束,便時常候在他們曾經見面的林中。
可惜溫鶴眠一直沒能等來寧寧的影子,反而從天羨子那邊得了訊息,聲稱有個小弟子在煉妖塔中得到靈樞仙草,願意無償贈予他。
他只當那女孩新鮮勁頭過去,對自己這個廢人沒了興致,自始至終未曾想到,原來她正是捨身奪得仙草的弟子。
像是被命運惡趣味地耍弄了一遭,心底鬱鬱不樂的煩憂在此刻倏然退散。
或許正是因此,溫鶴眠與寧寧對視時,才會不自覺多出一些受寵若驚般的侷促。
“……多謝。”
溫鶴眠沉默片刻,輕聲道:“溫某身無所長,不知如何報答——”
“停停停!咱們之間大可不必如此客套!”
天羨子做了個暫停的手勢,上一句還是義正言辭的語氣,再開口時,口吻瞬間軟下來:“師兄,其實說老實話,我們的確有一事相求。這事兒只能靠你,別人做不了。”
這句話說出來,溫鶴眠本人是一個字都不信。
他識海受創、修為趨近於零,不給旁人添麻煩就已經勝造七級浮屠,世上怎會有隻能靠他做到的事。
奈何天羨子說得信誓旦旦,並神秘兮兮地聲稱“此事說來話長”,溫鶴眠只得將眾人請進屋內,一面泡茶,一面聽他講。
“在十方法會期間的煉妖塔裡,曾發生過一場怪事——你且看這段影像。”
在他說話的間隙,真霄從儲物袋中拿出一面玄鏡,鏡面幽光一現,浮現起當日裴寂入魔的情形。
畫面裡黑雲壓頂、黑蛟肆虐,裴寂被重重魔氣纏身,寧寧以劍光碟機散魔息,緊接著便是獸潮陣陣,白曄擋在兩人面前。
溫鶴眠從頭到尾細細看完,耳畔傳來紀雲開的聲音:“小溫,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