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寧哪會知道他的所思所想,一想到不用喝酒便揚起嘴角,戳了戳裴寂衣袖:“你還能走路嗎?”
天羨子笑著抿了口酒,心情大好。年輕就是好啊,只不過是單獨送他回客棧,就能讓小姑娘開心成這般模樣。你看她,笑得多開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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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以前真沒喝過酒啊?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?”
寧寧雙手扶著裴寂胳膊,帶他走在鸞城街道上。
夜晚的鸞城燈火通明,車水馬龍,飛閣流丹上出重霄,勾連成片。上有繁星點綴其間,下有長明燈火處處輝煌,商販的叫賣聲織成細密的網,隨風籠罩整個城區。
裴寂神色恍惚,似乎低低“唔”了一聲。
承影還在他識海里拼命掙扎,上竄下跳:“裴寂,你清醒一點啊裴寂!寧寧就在你旁邊,你可別做什麼丟人的事!”
寧寧。
那口酒火辣辣的味道仍然殘留在舌尖,散開一道道令人煩悶的熱氣,讓他情不自禁地心煩意亂,大腦一片混亂。
然而當這個名字落在耳膜上,裴寂卻目光陰鬱地皺了眉,死氣沉沉的心臟重重一跳,也正是在這分神的間隙,腳下一絆。
寧寧原本保持著將他攙扶的動作,見狀趕緊側身上前一步,用另一隻手撐住裴寂胸膛。
於是他總算沒有摔倒在地,而是堪堪伏在她肩頭。
靠、靠上來了。
而她的手掌無比貼近地按在他胸口,能感受到少年人劇烈的心跳,撲通撲通。
寧寧的心跳也跟著撲通撲通。
夜色濃郁,裴寂身上滿是冷冽的酒香,呼吸則帶著一股侵略性十足的熱氣,盡數遊散在她脖頸上,像一隻柔若無骨的手,撫摸在最為敏感的面板。
寧寧連呼吸都差點忘記,只覺得心口被狠狠一撞。
救命救命,這算是……這算是哪門子回事啊。
“裴寂?”
她強忍著臉紅的衝動,低低叫了聲他的名字:“你還能站起來嗎?”
寧寧說著雙手同時用力,準備把他向上推,哪知裴寂突然一動,抬手撐在她肩頭上,把身體稍稍站直一些。
但也僅僅是“一些”而已。
這個姿勢比之前更讓她不知所措。
裴寂依舊俯著身子,清冽氣息沉甸甸地壓下來,有幾縷黑髮落在寧寧頸窩,惹來絲絲的癢,從外人的角度看來,彷彿是他刻意摟在她身上,傾身向前。
而兩人的面龐離得格外近,黑衣黑髮的少年沉默著凝視她許久。
他的瞳孔漆黑透亮,如今映了街道兩旁的燈火,暈開一層曖昧幽光。那雙眼睛向來古井無波,這時卻幽暗深沉得不像話,內裡雜糅了許許多多寧寧看不懂的情緒,或是說,執念與渴望。
像兩道瘋狂的漩渦。
當裴寂雙眼一眨不眨地望過來,她能在火光中見到自己的影子,正正好位於漩渦中央,隨時都有可能被吞噬殆盡。
寧寧被看得有些心慌,又叫了聲:“裴寂?”
裴寂卻並未理會她。
而是向前一步,靠她更近。
這一切都由他主導,寧寧想把視線移開,那雙深潭般的瞳孔卻漸漸緊逼,身體亦是無法逃離他掌心的桎梏。
渾濁的雙眸光影明滅,他像是頭一回見到她,神色陰戾地無聲端詳。在混沌不堪的意識裡,有個聲音對裴寂說:
這個女孩,他是認識的。
不對,不是小師姐,他並不喜歡那個稱呼,理應是——
裴寂定定看著她,不知怎地突然笑了,溫熱的呼吸順著夜風,撫在寧寧臉頰上。
他的聲音也像醉了酒,輕飄飄的,含著幾分啞,嘴角卻帶了點細微弧度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