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這裡停頓一下,費力揚起嘴角,每個字都像浸了毒液的美酒,致命卻誘惑力十足:“這具身體。”
在黯淡光線下,一切都顯得格外曖昧又溫柔,更何況他們還是保持著男方被死死壓在地上的姿勢。身下青年的臉龐美好得不甚真實,深紅眼眸水光瀲灩,柔情化作鋪天蓋地的網,籠罩在觀者心頭,叫人難以掙脫。
然而林妧自動忽略了他說出的所有內容,自顧自地彎著眉眼笑:“越好看的東西,破壞起來就越是心情舒爽喔。我已經迫不及待了,你準備好了嗎?”
惡魔:?
這是人類能說出來的話?他準備什麼?捱揍嗎?
惡魔像瀕死的魚那樣彈動了一下:“等……!”
一個字堪堪湧出口中,就被旋即而至的拳頭堵了回去。林妧心情很好,語氣輕快許多:“被你抓上山的人類都在哪裡?”
自有記憶起,他幾乎沒有被這樣對待過。
惡魔想,他本應該暴怒地大發雷霆,可面對林妧笑眯眯的模樣,心底卻不明所以地浮現起從未有過的感受。
他說不清那是怎樣的感覺。羞恥、憎恨與若有若無的驚喜夾雜在一起,把憤怒硬生生壓回心底。
“他們?”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報復性的嗤笑,“往裡走有個小室,那些人都在裡面,還沒死。”
他饒有深意地停頓一下,再開口時忍不住咧開嘴角:“可你救不了他們。”
“什麼意思?”
“我聽說,”見惡魔陷入沉默,秦淮書走到她身邊沉聲解釋,“為了防止獵物逃走,魔族會給捕獲的每個人類注射毒素。中毒的人大腦陷入休眠狀態,身體各項功能卻能照常運轉,完全淪為僅供他們食用的血庫。而這種毒……是沒辦法被解開的。”
林妧眸色微沉,望向惡魔的視線裡多出幾分顯而易見的冷冽殺意:“真的沒有辦法?”
“那種毒不能被化解,卻可以被轉移。”
被她的目光嚇了一跳,惡魔的笑容收斂不少:“毒液集中在他們脖子的傷疤裡,只要有人願意把它吸出來,就能輕而易舉地去除毒素——只不過吸出毒素的那位會成為下一任宿主,恐怕難逃一死了。”
他說罷滿懷期待地看向林妧,語氣曖昧不清:“以命換命,很公平不是嗎?”
這句話彷彿開啟了某個開關,一時間沒有人開口說話。
寂靜無休無止地蔓延,最終是一道不甚熟悉的男音打破沉默,在粘液蠕動的聲響中愈來愈近:“我來。”
直到這時候林妧回過頭,才看清山行真正的模樣。
那是一個呈不規則圓形的肉團,一半身軀隱藏在山洞陰影裡。屬於人類的五官七零八落地分散在相距很遠的各個角落,薄薄一層皮肉裡清晰可見血管的形狀,有些內臟溼答答地拖行在地上,看上去十足詭異。
它就是依靠這樣的身體度過一年又一年。
“一定嚇到你們了,對不起。”
兩片粘合在眼睛下方的嘴唇輕輕張合,山行往後退了一點:“我想當面向各位道謝,今天多虧遇見你們。”
秦淮書蹙起眉頭,欲言又止。
“秦儀就拜託大家了,我……”它有些遲疑,下定決心般沉聲道,“請不要告訴她真相。幫我轉告她,叫做‘秦山行’的旅客已經在今早離開神行村了。”
那樣的話,她就真的什麼都不會知道了。
林妧心頭微動,半張了口想說些什麼,作為旁觀者卻又一個字都吐不出來,只能安靜與它對視,定定地點了點頭。
在幽暗山洞裡,怪物拖動著碩大且醜陋的身體緩緩前行。
它自始至終沒有停頓,也沒有回頭。
秦淮書目光黯然地看向林妧,低低地軟聲叫了句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