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眼望去皆是黑漆漆的潑墨,一重連著一重,比起雅緻幽靜的水墨畫,更像是被瘋子任意塗抹的廢紙,叫人心悸難安。
她緊張得不敢呼吸,伏魔錄亦是提心吊膽,既是因為秦蘿這不讓人省心的丫頭,也為了它的主人。
據桫欏聖女所言,如今這座樓閣的掌權者正是霍訣。
它見過金凌城告示上的圖案,將主人畫成了個五大三粗的怪人,毫無當年的丁點兒風度。伏魔錄固然惱怒,卻又唯恐從贗品身上感受到似曾相識的氣息,讓它再次陷入曾經的回憶裡,苦痛難言。
胡思亂想之際,周遭殺意兀地變濃。
“孤閣是心魔裡的最後一道防線,它定會竭盡所能阻止你進去。”
伏魔錄習慣了當她的百科全書,條件反射開始解釋:“雲衡和陸望吸引了大部分魔潮,如今它最有可能動用的,便是——”
它遲疑一剎,終是加重語氣,沉聲開口:“孤閣的主人,邪魔霍訣。”
彷彿是為了響應這一句話,伏魔錄嗓音堪堪落下,高閣正門便大大咧咧開啟。
孤閣本就環繞著令人不適的殺氣,此刻正門驟開,沉甸甸的威壓更是讓秦蘿心口一顫,等看清門後的人影,下意識抓了抓謝尋非後頸上的衣領。
站在大門後面的男人有三四個她加起來那麼高,鼻樑高挺、面無血色,和電視劇裡的二郎神一樣,額頭生了第三隻眼睛。
那隻眼睛猩紅如血,是水墨世界裡少有的異色,只需淡淡看她一眼,就能引得頭皮發麻;至於體格則是雄壯如山,沉沉壓下一片厚重的影子。
秦蘿很快在心裡下了結論:像頭強壯的牛,或者熊。
伏魔錄:……
孃的這是哪個狗東西寫的話本子,滾出來決鬥。
白也修為在金丹,這個“霍訣”由他心魔而生,自然也在金丹初階的水平。
謝尋非心知它不好對付,將秦蘿小心放到地上,手中魔氣凝聚成型,再一轉眼,化作一把泛著寒光的長劍。
“何人擾我清淨。”
門後的霍訣淡聲開口,喉音沙啞如石,雖是用了問句,語氣卻強橫得不容反駁:“又是修士……怎麼,你們正派千年前封我於衛州,如今又想來上一遭麼。”
伏魔錄心口一跳。
……衛州?當年它早早喪失了神智,只記得主人在大戰中重傷隕落,這話本是從何處得來的訊息,才會寫霍訣被封印在衛州?
“秦蘿。”
另一邊的謝尋非傳音入密:“我會牽制住他,你趁機進入孤閣。”
他說著長睫微垂,耐心解釋目前的情況:“心魔裡的大部分邪祟都在雲衡師兄他們那裡,霍訣應當是鎮守孤閣的最後一道防線。至於孤閣裡面,雖然仍有危險,但一定不如這兩者致命。”
他們人數太少,心魔裡的殺機又太多,這樣已是最為穩妥合適的安排,雖然成功的機率還是不大。
秦蘿皺眉:“可你——”
她知道謝尋非的修為在築基巔峰,撞上霍訣的金丹,毫無疑問會吃虧。
“放心,我不至於敗在一個幻象手裡。”
少年無聲笑笑,桃花眼輕輕彎出小小的鉤,似是安撫,亦有勢在必得的張揚:“你先進去,待我勝了,自會去孤閣裡邊找你。”
現下正是千鈞一髮的時刻,絕不容許出現半分差池,優柔寡斷更是不可取。秦蘿遲疑片刻,終是點了點頭。
於是謝尋非拔劍。
長劍出鞘的嗡然聲響宛如龍吟,霍訣目光往下,現出寒氣透骨的殺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