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要看著他,寧琅的腦海里便會浮現出停屍房裡隆起的裹屍布的畫面,感到折磨,感到內疚。
寧琅勉強咧出了一個假笑,對他展開雙臂。
後者微怔,哪怕寧琅什麼話也沒有說,他也聽話自覺地微俯下身子,下巴擱在她的肩膀,手臂環住她,心有靈犀地抱住了她。
寧琅閉上了眼,無聲回抱。
她的右手,就放在他後心口的位置。
東朔對她毫無防備。
他的心臟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。
彷彿只要她想,她馬上就可以殺了他,將會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大魔頭的存在,除之而後快。
但是,寧琅做不到。
下不了手就是下不了手。
做不到就是做不到。
哪怕有把刀橫在她脖子旁邊,也做不到。
別說要她去主動殺掉東朔了,要是眼前有人要殺他,她非但不幫忙,還會上去跟那人拼命。
寧琅覺得自己可能瘋了。
不,不是可能。
她是一定瘋了。
……
跟以往沾枕即睡不同,今夜是寧琅重生以來的第一個無眠夜。
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,她都在思考,想著將來,硬是生生從夜半時分想到東方翻出魚肚白光。
越是想,她越是頭疼。
不敢在床榻上翻來滾去,怕被睡在隔壁的東朔聽見動靜,只好直直地盯著上空,止不住地嘆息。
殺了東朔,與他一戰,她是做不到的。
去告發了他,把他和小師叔一樣,鎖在禁地裡,她也做不到。不光她做不到,大概也沒有人能把東朔鎖進禁地。
東朔曾經說,即使是現在的他,也能毀了半個隱門。
彼時只像是無心之言,可現下想起來,寧琅覺得他沒有在說笑。
他的話,一定能做到。
因為現在的東朔是一隻魔了。
他會騙人。還很強,而且會殺人。滿不在乎地殺平白無辜的人。
想到這裡,寧琅不禁問自己,假如有一日,東朔當著她的面殺人了,該怎麼辦?
寧琅在這個問題耗了大半夜的時間。
最終的結論是,她依然不知該怎麼辦,可卻鐵定無法坐視不理,是介懷的,而且絕對不能接受。最壞的結果說不定是……
寧琅合上眼皮,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。
所以,為了不讓最壞的結果出現,她要攔著他,不能讓他去幹壞事,為了一己私念而傷及無辜。
也絕對不能讓旁人發現他身為魔一事。
寧琅忽覺任重道遠,卻也落定決心,決意往充滿艱難險阻的道路上前進,可這會,有人趕著來給她潑冷水。
吞魔:「哎喲姐妹你清醒一點吧。那可是大魔頭啊,想殺人只是動動手指的事,按你現在這個實力,你怎麼攔?不如趁現在他對你沒有防備去幹掉他,一了百了!」
寧琅:「……」
又來了。
自從東朔出現在吞魔的感知內,它便如打了雞血一樣,無時無刻不在給她灌輸危險的想法,教唆她對他伸出毒手。
寧琅沒有被它說動。
當心頭落下決定,她今夜第一次回應了吞魔的話。
寧琅:「吞魔,你叫吞魔,對吧?」
吞魔:「……你突然玩什麼繞口令?」
寧琅:「你能不能把東朔的魔給吞了,然後把東朔的人還給我?」
吞魔想了想:「老子能把他一口吞了,然後把骨頭還給你。」
寧琅:「……」
寧琅還不死心:「我是你的主人嗎?」
雖然覺得有詐,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