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做得好。”她滿臉欣慰的笑,“如此,我心裡也就真踏實了。你和顏顏的親事已定,日後賀家的事,你更要費心些。侯爺不見得比你辦事更周到,他那心思是好,擔負的兇險卻太大,若是被惡人抓住把柄,連你都要被殃及。”
“我會竭盡全力,我們凡事商量著來。”
賀夫人點頭,再點頭。
蔣雲初看得出,她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消化掉那些事,又說了幾句話,便道辭離開。
賀夫人親自送他到垂花門外,看他走遠,才折回內宅,去了自己的小書房。
她遣了下人,坐在窗前的圓椅上,開始整合前世今生一些事。
前世,賀師虞對梁王低頭,定與景家有關。
如今看來,沒別的可能。
只能是這樣。
怪不得,前世雲初說,與賀家無話可說。到了那地步,還能說什麼?
怪賀師虞不該尋找已經與他成為至交的景家後人麼?
初衷沒有人能不理解,只是代價過於慘重:一時的取捨,決定了賀顏鋌而走險、玉石俱焚。賀顏,是他的命。
而前世最終,雲初並沒放棄賀家與景家——
讓賀朝鎮守西域,給的兵權越來越重,給的將士無一不是最精良的。
他要賀朝為百姓為官、守城,更要賀朝來日清君側,推翻昏君與佞臣當道的朝廷,扶持太子登基。從不曾點名這一點,可很多人都看出來了,大多數樂見其成,少數跳著腳地反對。反對的,自然是自尋死路。
他讓人痛心的地方就在這兒:明明自己可以做到,卻任性地選了歧路。
也是啊,一個已經瘋魔了的人,只有昏君才會允許他有道理或沒道理地報復、宣洩怒火。
賀朝的妻子周氏,逢年過節會帶著孩子回京來,曾偷偷告訴她一些事:景家後人已經到了西域,且帶了眾多人手,已經編入軍中,成了賀朝的左膀右臂,只是礙於冤案不曾昭雪,仍是用化名洛十三。
一面說一面哭,無助地望著她,喃喃地問:雲初到底要做什麼?
做什麼?尋死而已。
婆媳兩個心知肚明,但誰也不願說出口。
不難想見,兵臨城下之前,他便已如心脈俱損的孤狼一般,殺掉自己,由心腹將他與顏顏合葬——遷移顏顏棺槨的事,她震驚傷心之下不曾細問,而今平靜下來,不難想見,顏顏最終的停留之處,定是他指定的地方,沒有人能擾他們安寧。
不可失的紅顏,因賀師虞送命,起因卻是他的過命之交。
那種掙扎、痛苦,任誰能承受?
可最終,他還是選擇成全賀師虞,以他離經叛道、驚世駭俗的方式——最終結果是好的,但過程遍佈痛苦磨折。
他甚至沒有給自己雙親討個說法,是覺得沒必要吧?昏君佞臣的說辭,即便是真的,人們也會打心底質疑,不敢說出口而已。
可不就是沒必要,倒行逆施到了那種地步,作為蔣家後人,哪裡還有為雙親鳴冤的餘地。
再者,真正的罪人是皇帝,已經不在了,他是有理由不在意——皇帝究竟是暴病而亡,還是死在了他手裡,也只有他清楚——又一個前世的未解之謎,私下裡,認定他謀害皇帝的不在少數。
至於前世太子被廢,由頭定是何家參與海運,便有了後來雲初遷怒,不肯扶持太子的事。
說起來是她絕不該理解的事,可她兩世為人,真的理解。
他折磨了那麼多人,無法走出心之煉獄的,自始至終只有他。
心尖銳地疼起來。
那個混小子……淚水模糊了賀夫人視線,到此刻,連對他的畏懼都沒有了,唯有心疼。
再想到賀師虞,便是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