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坤大惑不解。
蔣雲初從容起身。
莫坤稀裡糊塗地跟著他起身,向外走的時候,聽到他淡聲說道:
“濃霧將散,長夜將明。”
莫坤瞥一眼錦瑟,見她變得安然、從容。他思前想後,只覺詭異,強忍著走出去一段,微聲問蔣雲初:“到底唱的哪出?這就完了?”
蔣雲初只是道:“你吩咐下去,得到聖命之前,不要再動她。過兩日傳個假訊息,說梁王已經回京。”
莫坤無條件照辦,離開北鎮撫司,追著蔣雲初要解釋:“你說話那麼歹毒,她後來怎麼倒不生氣了?最後那一句話又是什麼意思?”
蔣雲初一笑,“我說的那兩件事,知情人極少。被戳中痛處,第一次,她沒法子不生氣,第二次,可以說她是想通了,也可以說她誤會了。”
“這又怎麼說?”
“誤會我們要幫梁王。”
莫坤琢磨了一陣,才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:錦衣衛都沒查出來的秘辛,知情的只有自己人與敵人,而在錦瑟的立場,她不能相信梁王的敵人會對她下那麼大工夫,就算有心,時間上也來不及,所以,最不堪的過往被揭露,其實是在告訴她,說話的人已為梁王所用。
這種手段,也只有用在錦瑟這種人身上才會奏效。
總而言之,蔣雲初是在為商量好的行事章程做鋪墊。
莫坤大為佩服之餘,纏著蔣雲初教他算卦的本事。
蔣雲初有點兒啼笑皆非,讓他先去看書,入門了再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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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休和許家夫婦應賀家所託,到周家提親,到第二次,周家便應下來。
之後,陸休就不管了,餘下的事,由許家夫婦為兩家張羅。
這種少年人彼此有意、兩方長輩又贊同的親事,所謂媒人便省心得很。許夫人還是很熱心,有事沒事就去賀家、周家內宅坐坐。
許家的事,賀夫人是知道一些的,心裡很看不上許夫人,行事卻要顧及許老爺的情面,見到許夫人,便完全用場面功夫應承。
許夫人之所以這麼上心,是有自己的打算。
這些年處處被掣肘、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,簡直是一場冗長晦暗的夢。她恨毒了許青松與許書窈父女二人,悶在內宅的年年月月,都在為翻身報復做準備,只是不會像年輕時那麼傻,把怨氣撒在明處。
許青松不曾動過休妻的心思,是權衡她孃家門第之故。
到這一兩年,孃家幫襯之故,許青松對她的限制在慢慢減少。到底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,主母不當家,真不是長久之計。他比她更明白這一點。
做媒的事,盡心忙碌了一段時日,加上她刻意低頭逢迎,許青松對她的態度緩和不少,不再要求她與誰來往都先得到他同意。
許夫人開始盤算許書窈的親事。
她吃過的這些苦,要讓許書窈加倍承受。許青松為了女兒,一度不把她當人,鈍刀子磨著她,她就讓他嚐到切膚之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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蔣雲初分析錦瑟的那些話,莫坤一本正經地複述給皇帝聽。
本就是皇帝熱衷的揣摩人心的事,這件事又很有些玄機,他當即就重視起來,思量再三,深以為然,“很有道理。”停一停,誇獎了莫坤一句,“你當差愈發盡心了。”
莫坤忙道:“微臣只想為皇上分憂,凡事不敢大意。”蔣雲初介入,只是要幫他,加之不能讓皇帝知情,於是,得到好處的便只有他。他也沒什麼過意不去的,自己照顧那少年的機會多的是,同僚麼,本就需要來來回回走人情。
皇帝道:“既如此,這件事便很有趣了。不妨看看,朕那個兒子的城府有多深,心腹有多忠心。著意安排一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