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大勇就是一副斤斤計較歹毒刻薄相。
這次他受傷了,總閃著算計光芒的兩隻眼睛閉合,躺在床上的樣子也無法讓人產生多少同情,就覺得他像只皮肉萎縮的老鼠。
屋子不算大,火盆裡燒著柴,草木灰堆了不少。
梁白玉站在火盆旁邊,隔著五六步距離看傷得很重的中年人,他關心地問道:「叔,黃醫生怎麼說的?」
「不是大家傳的腸子掉出來那個樣,但也傷得不輕,到底是歲數大了跟小年輕比不了,昏迷到現在都沒醒……黃醫生說的別的我忘了記不住,總之得看這兩天傷口會不會感染,要是感染了就得小心。」楊父拿著火鉗撥火盆裡燒紅的柴,語氣凝重,「希望常新能快些回來。」
屋裡靜得能聽見木柴燃燒的「噼啪」響。
青年半天都沒聲,楊父扭頭看了一眼,發現他在走神。
「白玉?」楊父把火鉗放火盆邊。
「嗯……」梁白玉微微眯了下眼,「來得及嗎?」
楊父兩道粗短的眉打結:「你這孩子說的話不討喜,什麼來得及,又不是趕回來送……」
最後一個晦氣的「終」字沒說出口,及時剎住了車。
梁白玉誠懇的解釋:「叔你誤會了,我以為是要他在三十前回來,就覺得時間上怕是不夠。」
「三十前恐怕不行,最快也得過了年吧。」楊父緩了緩臉色,「以往都是正月初三回的。」
「能回來就行。」梁白玉垂眼看火盆裡濺起的火星,「我想為人子的,知道家人受傷了,能早一天回肯定會早一天。」
「這要是家裡有兩個孩子,不就分擔了嗎。」楊父不知道記起了哪樁子事,感慨道。
梁白玉安撫的拍拍楊父後背:「叔你也別太焦慮了,大伯那麼好,老天爺都知道的,吉人自有天相。」他改了對楊大勇的稱呼,像是心裡被觸動了,親暱了許多。
楊父有些尷尬的搔搔後脖子,憑良心說,他大哥還真算不上好人。
不過大哥這輩子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。
「白玉,留這吃飯?」楊父問疑似又走神的青年。
「不了。」梁白玉把手放進外套口袋,捏捏舊手錶握在手心裡,他走到床前,微彎腰,用平時唱京劇的腔調喊,「大伯啊。」
楊大勇沾著點血跡的指節好像動了一下。
「你好好養傷,我回去了,改天再來看你。」梁白玉把被子拉拉,很貼心。
楊父看著這一幕,想起老伴跟他說梁白玉去了趟周家,小周去了,家也起了火。
他不信梁白玉會殺人放火。他也不奇怪對方去周家的原因。
梁白玉對村裡哪個都很友善,還沒說話就先笑,沒跟誰翻過臉。
哪怕是傷過他的小張媽,他也沒計較。
這麼個心靈剔透的人,一回來就讓村裡掀起各種謠言,這髒了那髒了,人人喊打。
頭髮倒是真的長。
比回來的時候更長,又黑又順的披散著,不邋遢,也沒什麼妖裡妖氣的感覺。
跟他家鳴子不是一個型別的漂亮,經過事的那種。
楊父捕捉到大哥的眼皮在動,像是快要醒了,他趕緊往床邊走。
梁白玉是秋天回來的,大哥沒少在他跟前說對方的不是,從頭到腳都看不順眼,還叫他教訓他家鳴子離對方遠點,不聽就關起來打,再餓上兩頓。
那種做法楊父不贊成,他始終堅定一點,棍棒之下出不了孝子。
尤其是他家鳴子性格頑劣,吃軟不吃硬,犟得很。
楊父動作挺明顯的把青年拉開,他怕大哥這會兒醒來,看見青年一動氣又昏過去。
「叔,那我先走了。」梁白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