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小黑狗,沒人理他。
過了兩天,老村長親自過來了,他的身子骨比去年差很多,人快不行了,全程是被兩個兒子用塊板抬上山的。
這事驚動了陳富貴,老村長才能進陳家的院門,見到了臥床看書的梁白玉。
老村長讓兒子們出去,還叫他們把門帶上,別讓陳碸進來。
等門關了,他才朝梁白玉說:「以為你年後會下山重建老屋,沒想到你一直住在陳家。」
梁白玉翻一頁紙,嘴唇輕動的跟著讀。
老村長被無視了也沒動怒:「孩子,你不來找我,我只能來找你了。」
這稱呼聽起來怪和藹的。
梁白玉乾嘔著下床倒水喝,一隻長著老年斑的手拉住了他。
一陣微妙又令人不適的寂靜之後,他甩開了那隻手,露出老村長進屋後的第一個情緒——陰沉。
這跟他平時展現出來的像兩個人。
老村長看到梁白玉的反應,心裡頭那些翻攪了好些天的想法和揣測都落實了。
從去年秋天到年底,村裡的一件件事,一條條人命,站在他的角度都很好連線起來。
雖然有部分他至今想不出其中緣由。
但他沒有時間也沒精力去細想了,他來這裡,是為的自家。
「你回來,不是你想家了,而是要調查你父母有關的事吧。」老村長吐字渾濁。
梁白玉去倒水。
老村長當他預設了:「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對付我?」
開水被倒進缸子裡,濺起一片水霧。
梁白玉放下水瓶,拽掉翹起來的幾塊塑膠皮:「我為什麼要對付你呢?」
「草藥的事。」老村長從癟嘴裡吐出了幾個字。
「你說的是那個家家戶戶都備了一罐子,用來度過發熱期,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草藥?」梁白玉幽幽道。
老村長確定梁白玉全都知道了,現在還裝不懂,他發黃的指甲摳了摳花白稀疏的頭髮,眼裡有幾分昏晃的回憶之色。
以前村裡不歡迎外地人。
梁家夫婦為了在這裡住下來,就把一袋藥種子給了他,說是能抑制資訊素。
當時他一個字都聽不懂,什麼腺體什麼資訊素全當是放屁,他年輕氣盛和其他男人一樣被驚天動地的美色迷住,不想佔為己有,覺得自己配不上,幻想都是褻瀆。
他爸拄著柺杖說梁家媳婦是個禍害,不能留,必須趕走。
誰知就在那天,隔壁村有人出現了兩口子形容的分化特徵。
「我是村長,我拿出種子說明用途講解第二性別,大家才信,要是外地人說,會被當成是鬼話連篇。」老村長嘆氣,「後來我想開會說一說,你父母覺得沒必要。」
梁白玉極輕的嗤笑了一聲。
「過去那麼久了,沒人給我作證,你不信也是正常的,但有兩點我不得不說,你父母出事牽連到好幾家人,引起了很多人的憤怒怨恨,他們想把你家砸了,是我攔下來的。」老村長丟擲早就準備好的臺詞,「要不是我,你家早就沒了。」
梁白玉沒出聲。
「還有,你回村後,我也沒聽大家的意見,把你趕出村。」老村長停了好一會,快坐不住了,他用蒼老虛弱的聲音說,「我沒多少活頭了,希望你看在我護住你家的份上,讓草藥的事能跟我入土。」
挑挑揀揀的說了一大堆,無非就是臨死前賣慘賣真誠,求梁白玉別揭穿自己。
這多年了,他可以有無數次的機會說出,草藥是被各種惡毒辱罵的梁家人帶進村的,所有人都受恩於他們。
他卻沒有說。
沒有想說的打算。
老村長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想要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