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能不能進去?」趙文驍的額頭抵著門。
「不要了吧,我好累。」梁白玉似乎在換衣服,他回答的時候帶著喘氣聲,還有點鼻音,這幾點結合在一起會變成一種無形又有畫面感的誘惑。
趙文驍卻只顧的上心疼,沒有半點被拒絕的怒氣,他說了聲「晚安」就去了自己房間。
梁白玉這一覺睡的很長,他在夢裡把年三十過了,醒來的那一刻,心裡頭還有未散的滿足和開心。
趙文驍不知道怎麼回事,有些古怪的心不在焉,他給梁白玉送了碗稀飯就出門了。
梁白玉吃了稀飯就去樓下曬太陽,他眼皮下沉快要睡著的時候,蔡小靜跑來找他,照例背課文給他聽。
背的小姑娘認認真真,聽的人昏昏沉沉。
課文背完了,就是分享學校趣事環節,基本都是蔡小靜瞎編的。
學校裡哪有什麼好玩的事啊,同學無聊,學習枯燥,青春跟書裡寫的唯一共同點就是——年輕。
「大哥哥,村裡人都去楊家了。」蔡小靜坐在小板凳上,手裡捏著雪糰子,「就那個嫁到縣裡的常新叔,他回來了。」
搖椅裡的梁白玉睜了睜眼:「回來了啊。」
「嗯嗯,說是天沒亮就回了。」蔡小靜吐舌頭,「我媽說他孝順,叫我學著點。」
梁白玉的唇邊噙著一點笑意:「確實孝順。」
蔡小靜見他的精氣神好了不少,以為他感興趣好奇:「那你要去看嗎?」
「我啊……」梁白玉抬起一隻手放在眼前,五指張開,透過指縫看今年倒數第二天的陽光,他笑的眼尾彎了起來,「不急。」
蔡小靜屁股離開凳子,腦袋往堂屋方向伸:「趙老闆不在嗎?」
「有事忙去了吧。」梁白玉拖長了聲調,「大人的世界很有意思的。」
蔡小靜不懂「有事」跟「有意思」是什麼樣的對等關係,她盯著搖椅裡的人看,不知道是不是她產生了錯覺,她覺得他一天比一天漂亮,身上的人氣一天比一天淡,彷彿隨時都要幻化成一縷璀璨的光散掉。
「大哥哥,你明天跟趙老闆過年嗎?」蔡小靜嘮嘮叨叨,「年夜飯吃慢點好,你們是不是要喝酒啊,小店裡有紅的賣,可貴了,我爸說味道很怪,還是白的好,趙老闆肯定帶洋酒回來了吧,你身體不好,他如果讓你喝,你別喝啊,嘴巴舔舔做做樣子……」
「小靜同學囉嗦的本事見長,不過還是很可愛啦。明天的事,要到明天才知道。」梁白玉靜靜躺著,被風吹起來的髮絲都是柔情的。
「……好吧好吧。」蔡小靜把被被她捏髒的雪糰子丟掉,抓一把乾淨的繼續玩。
院牆上的兩三根枯藤裹著雪輕動,搖椅輕輕響。
時間像是慢了下來。
「屋子被雪壓塌的時候,我忘了把之前在地裡撿的小山芋帶出來,也不知道爛沒爛。」梁白玉忽然出聲。
蔡小靜說:「肯定爛了,山芋是放不住的。」
梁白玉拽她棉襖帽子上的小毛球:「沒有例外?」
蔡小靜搖頭。
梁白玉的視線越過牆,漫無目的的遊走了會,停留在一棵苗條的柿子樹上,他看著小鳥啄紅柿子,看入了神:「雞也好,小山芋也好,都沒撐到過年,真遺憾。」
一陣大風路過,蔡小靜聽不太清了,她湊近點,眼睛瞅著搖椅裡的人輕動的唇,覺得太蒼白了,一點血色都沒。
「大哥哥,你在說什麼?」蔡小靜看得心慌害怕。
「柿子好吃嗎?」梁白玉突兀地問。
蔡小靜順著他的目光看柿子樹,頂端掛著兩個小不點,其他的早被打下來了,她說:「你想吃我可以回家拿,我家走,都在米缸裡捂著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