褲腿被扯,他心頭翻浮的情緒都在那一瞬停滯,只知道打著手電去看抓他的人。
「起不來啦,拉我一把。」梁白玉向陳碸伸手,撒著嬌。
陳碸碰到視野裡的那隻手,指腹小心擦過他的指尖,一點點往他手心肉蹭。
一糙一細膩,一黑一白。
猶如磐石觸碰鮮嫩花蕊,視覺上的衝擊過於強烈。
完全握住的那一刻,陳碸的第一感受是,比他的手掌小很多,骨骼關節也細,怕力道大點會留下淤青,再就是,熱。
青年的體溫好像一直很高。
村裡看上陳碸的人,都覺得他像山一樣堅硬可靠,但他站在梁白玉面前時,會多一種如水般的包容。
陳碸第一次對梁白玉擺出稍微嚴厲的氣場,就是現在這麼個情況。
「你前不久才去我家幫我拿過藥,見過滿滿一抽屜的藥瓶,不會看不出我的身體沒那麼容易康復,咳血這問題更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好的。」梁白玉繼續算帳,語氣埋怨,「可是呢,你還明知故問。」
陳碸跟梁白玉面對面站立,體型身高的優勢並沒有讓他散發出絲毫壓迫感,相反的,他兩隻手扣著手電,動作上透著侷促無措。
梁白玉湊近點:「說話呀。」
男人小心看了他一眼,喉嚨裡發出懊悔的喘息。
「噗」
梁白玉笑出聲來:「你真的……」
陳碸的神色一變,惱怒之色剛要顯現到面上,就被一根食指撓了撓手背。
「可愛。」梁白玉笑得往他身上貼。
明明是一句不合時宜的調侃,從他嘴裡說出來卻顯得格外的真誠,發自肺腑的稱讚,沒有半點陰陽怪氣跟虛假。
陳碸:「……」
他又把手電關了。
在黑暗中紅了耳根,喉頭攢動。
梁白玉笑嗆了,他咳嗽著後退點離開陳碸,撥出的氣息裡有股子鐵鏽味:「不逗你了,我隱瞞你的原因很簡單,純粹就是我們的關係沒到什麼都可以說給你聽的程度。」
陳碸一怔,腺體表層升高的溫度瞬間就褪了下去。
「你能理解的吧,大多數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想藏起來的部分。」梁白玉聽著風聲,「我相信你也有。」
陳碸摩挲了幾下手電。
「這件事翻篇了,說說別的事。」梁白玉不慌不忙,「你今晚下山找我,沖我發脾氣。」
陳碸忍不住道:「我什麼時候……」
梁白玉嗔怒地瞪過去:「我還沒說完呢!」
「那你說。」陳碸抿住唇。
「你還問我的病情,之前你可是從來都沒問過,這次竟然都不尊重我了,一點都不像你的做事風格,是不是楊老師白天跟你提到了我?」梁白玉靠在一棵樹上。
陳碸又要解釋,他的氣音都沒發出來,就被打斷。
「先別回答,我猜猜。」梁白玉眯眼,「她估計是說,我沒多少活頭了,對不對?」
陳碸本想說自己沒有不尊重他,現在話全堵嗓子眼了。
有些詞,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成了禁忌。
「你啊,往心裡去了。」梁白玉嘆了口氣,揚起線條柔軟的嘴角,「我挺高興的,你關心我。」
隨後就嚴肅道:「不過,你還是要有自己的主意,不要聽見了什麼就當回事。」
四周黑漆漆的,陳碸不出聲,梁白玉也沒接著說。
過了會,梁白玉站直了,被他壓過的樹一陣晃動,他在那嘩嘩聲裡說,「過幾天……」
青年不知在想什麼,話說一半,好久都沒下文。
陳碸發出一個詢問的音節。
「過幾天你來我家,我給你做好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