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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,想起剛才他身上散發的異樣氣息,又覺得自己不應該與他扯上關係。他是流浪漢嗎?還是遭遇了事故,正在尋求救治?可是,他恐怕無法憑自身的力量走到醫院。
杏子突然意識到,自己對這個人懷有一種近乎嫌惡的感情,並感到深深的羞恥。她並不知道這人的身份,僅憑表面印象就對他露出了扭曲的表情。而且眼看著他倒在地上,卻打算漠不關心地走開。她很失望,自己竟是個如此冷漠的人。
“你、你沒事吧……”杏子問了一聲。
男人身體一震,彷彿那一刻才發現旁邊有人。但他沒有抬起頭,反倒把臉貼在了地上,似乎想隱藏什麼。
“……請你離開。”
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意外地年輕,遠遠不同於他背影散發出的可怕氣息。他似乎懷有強烈的恐懼,試圖迴避什麼東西。為此,杏子不禁感到胃部揪緊。
“我看你不像是沒事的樣子。我家就在前面,你先到那裡休息一下吧。或者我幫你叫醫生過來?”
“請別管我。”
“不行,抬起頭來。”
杏子把手伸向男人的肩膀,但是猶豫了片刻。她剛剛才責備自己不該平白無故地嫌惡別人,但此時此刻,她的靈魂深處似乎在抗拒接觸。哪怕隔著衣服,她也不想觸碰這個人。儘管如此,她還是壓抑了來自內心深處的警告,伸手觸碰了他。
男人抬起頭,瞪大眼睛看向杏子。他的表情並非單純的驚訝,還摻雜著恐懼、畏縮和悲傷,彷彿下一刻就要號啕大哭。
他看起來很年輕,可能只有二十歲左右,但杏子無法肯定。因為男人臉上包裹著層層疊疊的繃帶,只露出了眼睛以上的部位。她不禁想,這個人肯定受了重傷。
杏子決定把他帶回家中休息。因為這人無比憔悴,說不定會死在路邊。男人沒有說話,只是點頭順從了杏子。
杏子家離男人倒下的地方並不遠。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,又搖搖欲墜地邁開了步子。杏子要攙扶他,但是他帶著恐懼的表情拒絕了。
“求求你,不要看我的臉。”
男人低頭懇求道。他聲音發顫,像是在哭泣。那個聲音裡不含一絲危險,反倒讓人覺得這是一頭弱小的動物。杏子不禁想,這人就像個飽受欺凌、遍體鱗傷的孩子。
走到杏子家門口,男人略顯躊躇地抬頭看向那座二層小樓。那是一座還算寬敞的木造舊房子,是隨處可見的住宅。這座房子應該激發不出什麼特別的想法,但男人好像需要鼓起勇氣才能走進玄關。
院子裡擺滿了花盆,那些都是外婆平時喜歡侍弄的花草。杏子伸手去開門,發現上了鎖,便推測外婆出門去了。於是她走到生鏽的郵箱旁,拿出了放在裡面的鑰匙。那原本是個紅色的郵箱,如今已經鏽蝕成了褐色的金屬盒子。
外婆是房子主人,把二樓租給了別人。現在上面住著一對姓田中的母子,但屋裡還有能讓客人休息的房間。
她請男人進了門,把他領到裡屋。走廊的地板被擦得鋥亮,像吸了水一樣閃閃發光。擦拭走廊是杏子最近的樂趣之一。
他們走進一樓西側的房間,男人呆站在裡面,好像有點不知所措。
杏子上下搖晃著推開窗子。由於木質窗框年久變形,不這樣搖晃,窗戶就會卡在半路。外面就是房子邊上那條河,一陣潮溼的氣味湧入房間。她在家只要有空就會打掃,所以榻榻米應該不髒。
家裡沒人。兄長俊一和樓上的住戶田中正美都在外面工作,外婆和正美的兒子小博本應在家,但好像都出去了。莫非去買晚飯食材了?
杏子倒了一杯茶端給那個人。她拉開隔扇時,那人明顯嚇了一跳,還一臉恐懼地看著杏子。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