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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秦太太,你們一定要原諒我呀,我真是堅持不住了啊,那是一幫畜生,下手太狠了。日本人如何禍害人,我這次算是見識到了!”客廳的西洋鍾突然敲了起來,嚇得馬德高一個激靈,他一抬頭便看見梁琇一動不動地看著他。
旁邊聽完他這些話的朱太太,臉已經煞白,滿眼又驚又懼,顧不上說話,連忙轉頭看向梁琇。
梁琇是經歷過非刑的人,明白肉體折磨逼近極限時,人有可能做出任何選擇。她沒有去責備他,也說不出怨憎的話,只是陷入了沉默。
鐘聲過後,屋裡靜得嚇人。過了一會兒,她下意識地把手遮上小腹,“馬先生,謝謝你跟我說這些話。除了剛才你說的,還有什麼能告訴我的?所有的,你能想起來的。”
“有不寡淡的,你們敢下手嗎?”
梁琇的大度完全出乎馬德高的意料,他沒想到秦太太竟然連一聲質問都沒有,這讓他在如釋重負的瞬間又湧起無盡的愧疚,他直後悔自己到底去喝那場花酒幹什麼!要是老實在家待著,哪會惹上這些事端!
但是,世上哪有後悔藥?
他像要將功補過般地搜刮著自己的記憶,突然一拍大腿,“對了,被我罵的那個人,是鬼子的一個軍官。可能是因為我罵了他,他親自打的我,下手格外狠毒。那個人站不直,後背有些彎,一肩高一肩低那種。”
“那個人!”朱太太一聲驚呼,“你得罪了那個人!我聽你姐夫說,日本憲兵隊有那麼號人,是特高課的課長,心狠手黑的,叫……叫藤什麼來著……”朱太太緊鎖眉頭閉起眼睛,對著空中點著手指,彷彿名字就在嘴邊,卻如何也想不起來,急得就差跺腳。
“藤原介!姐,是不是叫這個,藤原介?”
“對對對,就是這個名。”
“跟我在同一個牢房的人說,我得罪了這人,恐怕只能死路一條。我當時已經徹底心灰意冷了,要不是姐夫從閻王殿裡救出了我,那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。姐夫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!”馬德高一時激動,聲音高了起來。
“還有什麼能想起來的?”梁琇異常清醒,拽回了話題。
“沒了,就這些了。”
梁琇長長撥出一口氣,手撐了沙發想讓自己站起來,可也許是坐久了,忽然一陣輕微的頭暈,身子隨之晃了一下。朱太太趕忙起身扶住了她。
這個不爭氣的弟弟,本來就是他透過她這個姐姐,死皮賴臉找到了人家秦家。結果為了弄錢,搞不好把秦家給拖了下水,還不知道要怎麼善後呢。要是秦太太肚裡的孩子再在朱家有個閃失,那秦家豈不要把朱家整座公館都給掀了。
“沒事,馬先生好好養傷,我這就告辭了。”梁琇轉身便往外走。
“妹妹,我真不知道這個不成器的能惹出這麼大的禍事!要早知道這樣,我當初就不應該三番五次地找你。”朱太太一路扶著,拿出帕子擦拭起眼淚。
梁琇是連一絲笑也扯不出來了,“事情已經發生了,想對策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