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/dt>
但是如果有難童院這樣的地方收留,就不一樣了。能活過今天,就可能活過明天,一天捱過一天,就可能長大成人,就可能看到太平。
這是一群馬上就有人管的孩子,也是幸運的孩子。
張直車開得很慢,怕碰到已經跑散開了的小孩。
秦定邦又向車外望了一眼,剛才那位半蹲的女子正站起身來,伸開雙臂,迎接快就來到她近前的這幫小小難童。
她今天穿了一身素雅的短袖旗袍,仍然是一頭齊肩短髮。可能已經在這裡等很久了,臉曬得有點紅。
她應該是有些熱了,抬起手背擦了一下額頭的汗。
她看到了對向有輛黃包車速度很快,迅捷地一把抱起那個絆倒在車前的幼童,孩子一臉驚慌,她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,讓他靠著她的肩。看起來在輕聲說著話,好像在平定孩子的慌張,同時不忘朝其他難童說了什麼,有的孩子聽後開始又哭又笑起來。
她一點也不嫌棄這些破衣爛衫的孩子。
張直終於把車開出這段稍顯混亂的區域,側過頭問秦定邦,“梁小姐?”
秦定邦收回瞭望向車外的目光——
“嗯。”
“如果讓他看到你,你可能會遇到麻煩。”
這十幾個孩子是公共租界的一處難民收容所聯絡伍蘭舟的。不久前懷恩又有數十個大孩子被另一家難童院接收,可以學手藝了。這些自強又幸運的孩子,以後就可以有本事傍身,養活自己,一步步立足了。這是懷恩的喜事,同時也意味著,這裡空餘出新位置,可以接收新難童了。
那天,河對岸的事是難童院電機室的朱維方過去處理的。朱維方一臉的絡腮鬍,身材魁梧,持重機警,辦事妥帖牢靠,大家都信賴他。院裡一遇到費力的事情,朱維方都會主動站出來幫著承擔。
他先到公共租界的那處難民收容所辦理孩子們的接收手續,之後把這十幾個孩子一路從蘇州河對岸,經外白渡橋,護送到法租界來。
梁琇和難童院的同事趙大姐一早就在橋頭等著。這是她第一次去接孩子。當時看到那些小花臉朝她們跑過來的時候,梁琇心裡五味雜陳,既覺得她是在救人,又對更多救不過來的,生出深深的無力感。
梁琇把孩子們接過來後,緊接著,又幫忙安頓。個把月眨眼就過去,期間,難童院有老師來了又走,相比之下,梁琇反倒更像穩定的員工。
梁琇在難童院做義工,越來越得心應手。連伍蘭舟都感慨,這姑娘實在是太能幹了。因為梁琇不光能教課,還會算賬。
難童院的李會計母親生了重病,不得不回家照顧,所以院裡的賬目問題,就又回到了伍蘭舟手上。可伍院長實在是太忙了,再多些瑣碎但重要的事情壓過來,她很快就會累垮掉。正當焦頭爛額之際,梁琇提出來,也許她可以試試。
梁平蕪是經濟學教授,家庭氛圍使然,梁琇對諸如分配交換的底層原理很熟悉。後來她在安華物資供應社當英文打字員時,趕巧又和供應社的會計在同一個辦公室。那女子是個嘴巴閒不住的,經常嘮叨賬目問題。所以算賬這種事對梁琇而言,也算早年潛移默化,之後又耳濡目染了。
伍蘭舟把院裡賬目的演算法、注意事項等跟梁琇一一講完,梁琇很快就上手了。這無疑又給了伍蘭舟一個意外之喜。在她分身乏術的時候,梁琇就當起了臨時小會計。
但這也意味著梁琇在難童院更忙了。
伍蘭舟心裡實在過意不去,又要給她發工錢。但還和上幾次一樣,梁琇堅決不收。梁琇告訴伍蘭舟,現在自己經濟情況大為改觀,是多虧了伍院長給介紹的家庭教師的工作。如果不是伍院長,她現在生活會緊張得多。而且現在她也不用像以前投那麼多稿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