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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呃……上個月末,有一隊士兵去掃蕩,和皖江臨江獨立團遭遇,全都死了,一百多人。”
藤原介一聽這訊息,頓了一下,接著歪歪扭扭地坐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後。
現在七月了,上月末,就是六月末了。
沒過一會兒,那兩人又小聲聊了起來,“再熬一熬,熬到停戰了就能回國了,回去乾點什麼不好?那個隊長也不知是怎麼想的。那一百來號人真冤,死了也是白死。”
“可不是嘛,都什麼時候了,還這麼拼命。”
對這種自挫銳氣、自我消解的頹靡,藤原介向來深惡痛疾。
他還是課長的時候,若是聽到這樣擾亂人心的話,他定會重罰。現在他跌落了,也沒人會像以前那樣在意避諱他。這些風涼話,便無止無休地全都灌進他的耳朵裡。他胸中的怒火又燃了起來。
他把手裡的檔案“啪”地摔到桌上,“那些為天皇陛下玉碎的戰士,在你們的嘴裡竟然如此不堪。你們配做大日本帝國天皇的子民嗎?那一百多位英雄死在了異國他鄉,竟然被你們當成了傻子。如果前線的將士都像你們這樣,那還有何希望可言?”
藤原介骨子裡刻下的關於日本陸軍的榮譽感,他外祖父、他父親,他在日本陸軍大學所受到的教育和訓練,都讓他對剛才那兩人說的話無比憤怒。他眼中神聖的、開拓帝國邊界的戰爭,被他們一說,竟然像個笑話一樣一文不值。
那兩人被藤原介搶白了一番,再也沒說話,迅速完成檔案交接,便都離開了。
藤原介又想起了他的吉田太郎,那一百多個兵就是一百多個吉田太郎,都死在了新四軍的子彈下,新四軍兵工廠造出來的子彈下。
而這個兵工廠的廠長,可能此時,就在上海,藏身於離他不遠的某處。
他臉轉向了窗外,黑雲壓城。
突然,他猛地推開椅子站起身來,疾步走向身後的那排架子,迅速找出偷賣糧食案的卷宗,翻到了詹四知的那一頁。
她只覺一陣眩暈襲來,連忙抬手扶在牆上——
梁琇站在窗邊望了望外邊的天。
烏沉沉的雲越壓越重,本來應該響晴白日的,但眼看著雨要來了,濃雲遮住了光亮,屋裡便暗了起來。
梁琇以前不喜歡這樣的天氣,但今天,這馬上要來的雨,卻顯得正是時候。
窗臺上的那盆秋海棠,現在已經長得非常旺盛,還開出了紅豔豔的花。這盆花從修齊坊就一直跟著她,秦定邦知道她看重它,自打一起過來照顧武平,他就把花從江邊的房子搬了來。
武平在這裡住了小一個月,這秋海棠就在這守了將近一個月。梁琇隨手輕輕彈了下葉底還沒開的小花苞,整個花枝都跟著顫了起來,真是招人喜歡。
她扶著腰轉身,慢慢坐回了沙發,又拿起放在沙發上的繃子和針線,繼續繡了起來。
周大夫說她下個月就要生了。小傢伙在她肚子裡越發不老實,踹她肚子的腳印隔著肚皮都能看得清楚。有時候她都懷疑,這肚子裡是不是裝了個孫大聖,搞得她動不動就緊張到不行。
“我知道,他還有一個住處!”
自打被從日本憲兵隊贖了回來,詹四知就賦閒在家,沒工作,也沒收入。
以前還在教育局的時候,杜漪薰就不住地數落他,不是嫌他沒權勢,就是嫌他掙不來錢。現在,詹四知徹底失去了收入來源,杜漪薰除了花錢又什麼都不會,這家裡就成天雞飛狗跳,徹底沒了安生。
詹四知呆呆地坐在客廳沙發上,百無聊賴地翻著報紙。這些天來,讀書看報成了他在家唯一的“工作”,簡直比當學生的時候都“刻苦”。其實這也是他的無奈之選,既是窮極無聊只得以此來打發時間,